两边婢女双手掀帘,半曲腰身,垂眉颔首迎了月姬进去,这意思是真的叫她亲自伺候了。月姬不觉暗哂,即使是人人称赞的贤妻,萧氏背地里亦没咋待妾氏温善有加,该立的规矩一个不少。
进去时萧氏正端坐在镜前,由专门的梳头姑姑侍候着梳好了发鬓。萧氏和皇上年岁相当,素虽然素,却庄静宜人。
月姬敛眉请了安,萧氏笑着回头,“起来罢。难的你来的早。”言罢指着妆台上一匣匣打开的饰匣,道:“丧中不宜金饰过多,可太清简了也叫人笑话。你历来眼力好,也来替我选选。”
这好像是宫婢的活计?月姬盈盈一笑,嘴上却道:“中宫主儿啥好东西没见过,无非是考考贱妾眼力罢了。”因此向前拣了一枚宝珠银凤含珠的花钗比了比,道:“今日是致礼的最终一日,明日便是正式的登极大典。中宫主儿虽然是素装,也的戴些许亮眼的配饰。这花钗凤带翠羽,凤凰的眼珠子亦是蓝宝珠子,再配上几朵蓝宝的东珠花儿,最端谨不过,也还素净。”
萧氏轻轻含笑,究竟顾及她的胎儿,并没令她亲自伺候,而是向梳头姑姑笑道:“还不摁慕容侧妃说的作。”
月姬遂退开一步守着,只在旁侍候着递东西,横竖不过举手之劳。萧氏看在眼中,亦不言语。待到梳妆完毕,才缓缓笑说:“好好的侧妃,倒为我作起这些许微末功夫,可委曲你了。”
月姬忙道:“贱妾不敢。”
萧氏对着玉镜照了又照,笑道:“你配的金饰,真真是挑不出错处来。如凡事为人处世,都可以无可挑剔,那亦算作福慧双修的人了。”她合目一会子,正色道,“你这人,终归是委曲了。”
月姬看着萧氏,恭谨道:“贱妾性情容貌都不是上乘,能居圣上边上已是上天垂爱,如何算作委曲呢?中宫主儿太过垂爱贱妾了。”
萧氏瞧了她几眼,见她仍不卑不亢,只觉的心口堵的慌,“你咋嫁入王府成了侧妃的,你自个儿清楚。你我姊妹一场,我才这般问你。你这人,终归是成也萧何,最怕败也萧何,怨不得贾氏要处处抢你的风头。”
姊妹这词,还真是廉价呢。
月姬嘴角含着笑意,明眼善睐,“贱妾和贾侧妃一同侍候圣上,说不上谁抢了谁的风头。况且贱妾所仰仗的无非是圣上和中宫主儿,除此以外,哪儿还有啥萧何呢。”
一拳打进棉花中,萧氏冷了面孔凝视她一会子,方又复了往日端谨娴惠的表情,柔声道:“阿妹此话,是不肯和我深说了。无妨,我不过提示你一句罢了,事儿也未必坏到这般地步。究竟我亦是皇后,圣上的结发主母,如果你安分守己,我亦不容贾氏再欺负了你去。”
前边的挑拨无功而返,萧氏所能作的无非是这末一句的自矜身分,究竟月姬有身孕在身,再多的不满她也只可以咽在肚子中。
月姬听的这般,便也表情如常地谢恩,“多谢中宫主儿。中宫主儿历来对我跟阿姐一视同仁,我能倚仗的,也唯有中宫主儿了。”
萧氏的视线幽幽在她手腕上一荡,看月姬洁白的皓腕上别无饰物,眼底突然漫上一缕阴霾,许久方道:“你手腕上这串玉镯子,还是圣上为太子的时候回鹘国进贡的珍品,一共唯有一对。当时先皇赐给了咱宫中。我想着你跟贾氏是平分秋色的,便一人一个给了你们。既是令你们你我间存了亲好之心,亦是要你们明白,同为侧妃,应当不分你我,不要凡事计较。现在你倒还肯日日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