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做事向来自我,发什么信息很少顾及他人感受,打电话也是一两句说完就挂。韩韬极少看到他这么腻腻歪歪的样子,起初还误以为他在跟他妈撒娇聊天,后来又想傅惟演跟他妈关系没这么亲昵,再一琢磨,才明白过来。他愣神的功夫,那边已经收线了,想来是电话另一端的人说对了这人的心思,因此挂完电话他还对着手机嘿嘿一笑。
韩韬忍不住出声打断,笑道:“新婚甜蜜期还没过吗?还是故意秀恩爱给我看呢。”
傅惟演啧了一声:“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
办公室空间不大,不过是一桌一椅,韩韬看了眼,不由笑笑:“当年大家规培的时候还挺羡慕这办公室的,现在看看也有点太简陋了。”
“反正你们不用在这简陋的地方上班,”傅惟演把东西收拾好,又拿上钱包,往外走道:“你是要当老板了,孙牧这小子压根就没入这行,左右就我一个苦行僧,可别都来埋汰我了。”
“我哪敢埋汰你,你一不高兴十天半个月没个信儿,朋友圈不发,电话也少打,要不是这次有事用上我你估计都忘了我这号人了吧。”
“这可是孙牧找的你,”傅惟演挑眉道:“你帮也是帮他的朋友,我又不认识,这帽子我不认。”
俩人说话见已经走出了医院,又往前走出一段,熟门熟路的一拐,到了一家快餐店。
快餐店里人挤人,因为靠着医院,这边卫生口味又都可以,所以人特别多。多数都是拼桌坐,偶有一两个吃完了走人,其他等位置的不等服务员收拾就忙不迭的坐位置上等着,生怕让人给抢了。
韩韬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不为了傅惟演他哪会管孙牧的什么朋友,可是他管了,傅惟演说不领情也就那样。就像俩人出来吃饭,他平时绝不会进这种快餐店,宁愿去远一点干净一点的小餐馆吃,也不远在这跟人摩肩擦肘,地上是洒溅的菜汁和脚印,桌上是数不尽的病毒和细菌。
可是这点傅惟演同样不会有什么感动,说不定后者会觉得他的到访太唐突,以至于自己还得出来吃饭觉得麻烦呢。
韩韬心里暗骂自己自轻自贱,等那人端了饭菜过来,一看其中一份完全是自己的喜好,内心忍不住又轻快起来。
他捡了根土豆丝慢慢嚼着,道:“那人情况不麻烦,本来就是他自己疏忽的问题,我问过朋友了,这两天他有空去拿证明就行。等回头房子过了户,户口再迁上去正好。”
他说到这想了想,问傅惟演:“你那公寓可以落户吗?”
“可以啊,”傅惟演捏了捏手里的馒头,觉得过于松软,又搁在一边,道:“七十年的,住宅用地。”
韩韬点了点头:“那你的在里面吗?”
“没,我户口没动,一直在我家。”傅惟演说到这倒是想起另一回事了,不过稍一愣神 ,随后记在了心里。
他吃饭挑挑拣拣,韩韬见状不由笑道:“你这口味真刁,葱花香菜还是拒绝往来户吗?”
傅惟演笑笑,嗯了一声。
韩韬又道:“你这些年倒是一直没变。你家那口子的也知道吧,要不然这吃饭怎么办。”
“他知道,”傅惟演顿了顿,又得意道:“不过他做饭习惯放点葱,但他切的细,一般人都吃不出来。”
“……是,”韩韬迟疑了一下,笑了笑:“我听江志宏说过,他说杨炯做饭挺好吃。”
当然江志宏还说过,杨炯这人虽然做饭好,但是脾气绵软,为人处世总像是个小受气包,偶尔小性子发作,别人稍一示好他那边又能很快体谅。这种人相处起来轻松舒服,但是对男人来说却又少了一定的吸引力和挑战性。所以当时江志宏和他交往一年多,基本没吵过架,俩人见了双方父母,领了证,定了宴请,可是临了依旧没成。江志宏最后反悔,杨炯那边虽有些不情愿,但是也没闹腾。
对此韩韬觉得那人有些可怜,这事要是放自己身上,被人涮了这么一遭,他绝不会留着让对方好好过年,最起码也得狠狠砸一顿。
江志宏却感慨道:“真不是我故意渣他,可是有时候想想婚后的日子真挺可怕的,才交往一年,一上来就平淡的像是白开水,没什么激情也没什么冲动。而之后的几十年呢,不过是一次又一次乏味的重复,重复一月二月倒春寒,重复六月七月大小暑,放假的时候就是两边看看爸妈,上班的时候就是吃饭睡觉。我真觉得我会提前就老了。”
韩韬当时一笑,问他:“过日子不都是这样,要不然你还想怎么个激情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