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琮思索片刻:“就这?”
“那还能是什么呀?难道你三哥真准备给我灌鹤顶红?”
魏琮对自家三哥相当了解,这人就是个中年版魏光耀,资质平庸却自命不凡,常言道物以类聚,他身边的朋友除了纨绔子弟就是败家玩意儿,闲得无聊买个玉佩玩玩也很正常。
考虑了半天,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只得叮嘱:“魏璜的朋友个个五毒俱全,你跟他们打交道,要多留个心眼儿。”
“知道,”王三笑含笑道,“别担心,你三哥一时半会儿不会弄死我的,他一心从我手里搞几件古董来卖,现在对我比对你这亲弟弟都好呢。”
魏琮被他说得笑了起来:“你就别得意了,他对任何一个人类都比对我这个亲弟弟要好。”
“瞧你混的这熊样儿。”
挂了电话,魏琮唇角笑容久久未消,他出神地看着手机,半晌,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一张张翻过相册,却惊愕地发现自己手机中竟没有一张王三笑的照片,让他连睹物思人都做不到。
忍不住在微信上抱怨了一句,不到10秒钟,就收到了王三笑的回复,照片一刷新出来,魏琮瞬间就表情僵硬了,只见照片里的人,嘟嘟嘴、假睫毛,金色眼影亮晶晶……
这不是王三笑,这是走出盘丝洞的蜘蛛精。
妖孽……魏琮笑喷了,刚要问为何拍这样的照片时突然怔了一下,重新点开照片,盯着看了半天,蓦地心头一颤,整个心都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这是八年前,两人在英国初识,然后迅速相知、相爱,一起参加同性恋游行,这是王三笑唯一的一次女装。
八年前的三笑如此青涩,八年前的自己,又是什么模样?
他捂住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了。
不能怪王三笑发一这样的照片过去撩骚,他不是个热爱自拍的人,手机相册里满满都是各种古董的靓照,存着这么一张古早的自拍照纯粹是震惊且自豪于自己不为人知的千娇百媚,放在身边辟邪呢。
魏老三作为一只中年版的魏光耀,多吃的三十多年米饭滋养出了一点点成熟稳重,拉着王三笑向他的朋友一一介绍,大家同举杯共欢饮,放下酒杯的时候,生意就谈得差不多了。
一个做房地产的李总拉着王三笑的手,醉醺醺道:“令尊八贤王声名远播,我一直百般倾慕而不得见……”
王三笑看看他肥头大耳的尊容,瓮声瓮气:“我爸有喜欢的人了。”
“……嗨,我不是这个倾慕,”李总哈哈笑着说,“我也有喜欢的人,还好几个呢!不是愚兄我跟你吹哈,开着车绕着北京城就这么一转,哪个区都有我的丈母娘!”
“艳福不浅!”王三笑敷衍地应了一声。
李总喝得眼皮浮肿,睁着一双鲍鱼眼睛,拉着王三笑,推心置腹道:“你不知道我多想认识你们王家人,收藏圈儿里每个人都想认识你们王家人,现在遍地是假货,那些古董经纪人一个赛着一个的骗钱没商量,只有你们王家人……”
王三笑懒洋洋地问:“王家怎么了?”
“良心!”李总竖起大拇指,呼着酒气凑到王三笑脸边,笑道,“我有个委托想交给你,回头咱们细说。”
王三笑虽不算叼着金汤匙出生,也是半路被王八贤塞了一嘴的金汤匙,行走江湖从来不缺委托,每次都是雇主们哭着求着托他买什么古董,兴致缺缺地敷衍:“行,回头说,来,喝一个,一口闷,不许剩。”
酒局散场已经12点,魏老三还想去洗脚城续一滩,王三笑酒气上头,不耐烦地看看腕表:“不早了,都回去吧,下次再聚。”
“那行行,”魏老三跟着王三笑往他的车里钻,“来,笑儿,哥跟你说个事儿……”
王三笑顶着车门不给他进来,闻言郁闷地问:“你叫我什么?”
“笑儿啊,这不是亲近嘛,”魏老三喝得一颗猪脑袋醉红浮肿,嬉皮笑脸地拉住王三笑的手,“你现在是爸爸面前的红人儿,有几件不错的古董,要多想着哥哥呀。”
“我看着办,你给下去,下去,”王三笑不客气地将他往车下赶,心想还红人儿,你老子看见我就高血压!
“哎哎,我这就下来,别踹我啊,”魏老三滚下车,转身一手扶着车门,又厚着脸皮把脸伸进来,“笑儿啊,光耀是我唯一的儿子,你好好教育他,让他多学点儿好本事。”
光小主?这孩子我喜欢,王三笑立即就爽快地答应了:“我一定好好教育他!这您就放一百万个心吧!”
魏老三在手下的搀扶下勉强稳住身形,目送王三笑的车子扬长而去,缓慢地晃了两下脑袋,隐隐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自言自语:他对我儿子是不是喜欢得有点儿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