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昀这才点头许了。又道:“朕今日来,只是听闻太子情致不好,方才稍作慰问。如今看来,我昀儿身边贵人不少。既是由得许多人帮着,朕也算是放心。朕便不做多留了,好让昀儿也早些休息。”凌扩说着,方才起了身。
李银枝还坐在一旁,却是被凌扩提了一提,“太子也已经探过了,随朕回宫。”说着又望了一眼旁边的端妃,“那婢子虽非因你而死,却也是一条人命。东宫之中,尚未册立太子妃,你也算是一宫之主。你便给那婢子抄经三日,以慰亡灵罢。”
端妃听得,虽是未有实罪落到她身上,可皇帝这话,已然是对她生了不满。她忙一把跪在地上领旨。“臣妾自知有错,将自罚在宫中禁足半月,为亡灵抄经超度。”
送走了父皇,凌宋儿再劝说了端妃几句,方才又陪着凌昀回了寝殿。凌昀方才强撑着的意志,回到寝殿便又散落了下来,由得凌宋儿扶着靠去床榻上,只寻着晴熙用过的旧枕头,发着呆。
凌宋儿吩咐丫鬟端上来了一碗安神汤,伺候着凌昀喝下了。见他搂着枕头入睡,她在一旁候着,直到他睡熟,方才从屋子里出来。
芷秋不在,只落落在门外候着。她脚步几分不稳,落落忙来扶着。凌宋儿问着,“什么时辰了?”
落落答话:“已经快要子时了,公主。”
“驸马呢?可有回来?”
落落摇头,“傍晚的时候见驸马出了东宫,便没回来过。该是夜了,宫门不让人出入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凌宋儿淡淡,“他该去了和盛宫。罢了…我也乏了,先歇着吧。”
五更天,天还未亮。穆惊澜的车撵便已经侯在了安义门口,等着开宫门,他好入宫,去内务府与昨日照料晴熙尸身的钱然晋接洽。
方才下车等了少许时候,小童从车上给他递上来一身斗篷。“公子,身子方才好了,早晨露水重,可别着凉。”
穆惊澜只接了过来,拿着兀自批好。又由得小童帮他系好了领前缎带。
蒙哥儿带着那多从和盛宫来,昨日回的太晚被挡在宫门外,只好折回去和盛宫中,休息了一夜。想来一宿未归凌宋儿会担心,只好今日一早,便赶来安义门,好回去东宫看看她。见着穆惊澜一早也等在宫门口,蒙哥儿只走去和他并肩而立。
穆惊澜见得人来,只先作了礼,“大驸马。”
“穆大人。”蒙哥儿也是作了回礼,穆惊澜养病许久,多日来不曾入宫。想来今日能在这里见到他,蒙哥儿也猜到几许,“东宫出事,穆大人该是来帮太子办事的。”
穆惊澜话语温谦,“大驸马言对了。”
“晴熙之死,太子虽交给了内务府和大理寺,可还得让东宫的人跟着,太子其他事务繁忙,臣自当替太子分忧。”
“也好,交给穆大人,想必太子和长公主都能放心。”蒙哥儿到底放下几分私怨,却道,“等回了东宫,我且和穆大人好生说说鹤庆宫那两日的细节,该都要重新梳理。”
“大驸马有心了。”穆惊澜再是一揖,本以为蒙哥儿怕是会就着他和凌宋儿的往事为难,不想他那些醋意吃过了,似是已经清楚了,竟是没再计较。
辰时一到,宫门敞开,二人便一到儿入了安义门,寻着东宫而去。
凌宋儿昨夜里睡得晚,加上一整天操持下来,着实累着了。早听着了窗外鸟鸣,也见着阳光洒进来屋子,却是不想起身。只翻了个身,朝着床里,想睡个回笼觉。
却忽的听得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以为是落落端了水进来,要伺候梳洗的,便只懒懒吩咐着,“多待我半个时辰,我乏得很…”
半晌却没听得水盆的动静,倒是有人坐来了床边,她嗅得些许木质味道,熟悉的气息,方才反应过来,来人不是落落。忙翻身回来,果然落入那对星辰眸子里。
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得那人俯身下来,吻了吻她的额头,“昨日该是累着了?再睡会儿,我陪着你。”他说着,拨去自己身上外衫,又脱了鞋袜,翻身来了床上,躺好在她身边。
“你回来了?”她只问着,话语中还有几分慵懒。忽的却警觉起来几分:“芷秋她人呢?可还好么?”
蒙哥儿掀开来被褥,将她整个窝进自己怀中,下巴点着她头顶,“你莫急。昨日去的时候,芷秋已经睡下了。令公使人在照顾着。该是受了些惊吓,还是先顾着她的身子,再谈其他。”
“令公照顾着?”凌宋儿却是不大放心,“他能照顾好人么?”
“人到底是我慧安宫的,我看,还是接回来我这儿,我自己看着的好。”
蒙哥儿笑了笑,“我看令公紧张着人家的。你莫担心了。”
“怎的能不担心。再让他们在一起,生了什么情感,又许了什么心事,那还怎的好?令公迟早又是要娶我三妹的,我的芷秋可再经不起被他伤一回了。”
蒙哥儿又顺着她长发,安慰着,“人还没醒来,精神也不好。哪有什么心思生情感。你过虑了,安吧。”听她长长舒了口气,他方才问着。“太子可好些了?”
凌宋儿只道:“昨夜里,父皇带着贵妃来了一趟。打算彻查晴熙的案子,可我看太子哥哥,精神还是不太好。等会儿一早起来了,还是宣个太医来看看吧。”
她自将昨日事情交代了一遍。却听得蒙哥儿问起,“晴熙案子,可是交给穆惊澜了?”
“嗯。你怎的知道的?”她抬眼望着他,却见他也垂眸下来。
“方才在安义门前遇见了,便说了两句。”
“想来,我还得带他一道儿去问问芷秋,到底昨日在鹤庆宫里发生了什么。不莫晴熙是怎么死的,芷秋那里便是有的答案的。”
“嗯。”她在他胸前点头,“芷秋,你帮我多照看着。”
“一会儿起了,我还得去看看小妹。两日不见了,也不知恩和帮她调养得怎样了。”
“忧心事情太多,你多顾着自己。”蒙哥儿说着,帮她拢好了被褥,“睡吧,再麻烦的事情,等睡醒了再说。”
晌午起身,凌宋儿和蒙哥儿一道儿用过了早饭,便又分头行动了去。蒙哥儿去了内务府里,寻穆惊澜办案。凌宋儿自去了太子寝殿探望,宣了太医来,开了两道安神汤。方才又从东宫出来,回去了慧安宫,和小妹一道儿用午膳。
恩和方才伺候了凌玉药浴,和凌宋儿交代了几句病情。原本饭都赶不及吃,又要回太医院拿药材,给蒙哥儿改方子的。却是生生被凌宋儿留着下来,在慧安宫里吃过口便饭再去忙。
午时热的紧。凌玉自没什么胃口,凌宋儿只夹着鱼肉到她碗里,“这鱼清淡,不似那些红烧的焖煮的。玉儿你多吃些。”
“长姐我好久没见着长姐夫了,你什么时候带他来给我再看看?”
一旁婢子们都噗嗤笑出声。凌宋儿也捂嘴莞尔,“长姐夫忙着帮太子哥哥办事情,改日,我再叫他来看看玉儿,可好?”
“好。”凌玉方才答完,又听得外头起了动静。
福新一路小跑从宫门外进来了用膳的偏殿,“公主,太后娘娘她回宫了。听闻九公主病情,带着七王子正往慧安宫来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