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义天立刻问道:“那这人是谁?”
跪在地上的人回到:“属下在杏子坞没有见过。但属下一行人一直盯着太白山庄,这孩子的确是从太白山庄出来的。”
傅义天转头看向沈秦筝,琢磨道:“但你跟沈寒潭一定有什么关系。太白山庄的马车……朔方……”
他转向那名下属:“去,把消息通知给沙陀。沙耶你带着一队人去薛延陀,让矣男大人派人去问朔州城里打探消息。另外,把那两个孩子带回来,好好关着。”
名叫沙耶的人领命而去。
沈秦筝听完这一系列的吩咐,心中只觉得不安。
沙陀位属于大梁以西一直盘踞在玉门关外,北面本应该接壤薛延陀。可大梁的朔方都护府和安西都护府用漠东走廊连接,生生隔开了两地。漠东走廊就像是一把利剑,锋芒毕露威胁着分据两地的沙陀和薛延陀。安西都护府长期远离中原,只靠着漠东走廊和朝廷联系。所以,位于走廊上的玉门关就成了咽喉要塞。
尽管沈秦筝这些年一直身在太白山庄,可从沈寒溪每月一封的家信中还是约莫知道了西域各地的情况。
从中原得到的消息来看,西域各国,尤其是薛延陀和沙陀,一直是势如水火的。可听傅义天的意思,黠戛斯、沙陀和薛延陀倒像是早都互通有无了。
黠戛斯远在北边,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沙陀和薛延陀一旦联合,那夹在中间的漠北走廊根本抵抗不了他们的犄角之势。万一玉门关失手,那西北各国的兵力将全线南下,直逼朔方。而朔方的后面凉关一破,大梁京城危在旦夕。
朔方,首当其冲!
还有,万一联合在一起得不仅仅是这三大部落呢?薛延陀再往东是托延及和突厥,沙陀以南还一直有吐蕃虎视眈眈。
沈秦筝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手脚冰凉。
还有噬魂灯。
他的身份,迟早会暴露。万一知道朔方节度使的独子在他们手里,那又会是一件谈判的砝码。无论如何,他必须带着沈秦箫和徐行逃出去,他必须赶紧去给沈寒溪报信。
傅义天吩咐完事情,又坐回来了座位上,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像是在询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坐在马车里,定然不是个普通人,可也没听说太白山庄沈庄主有两个儿子。朔方节度使沈寒溪也没有后人,有什么理由能让已经和京城本家断绝关系的沈寒潭大老远跑到朔方来……”
沈秦筝懒得兜圈子,直接问道:“傅城主,您现在还把我绑在这里呢,不如尽快说说您有何贵干吧。反正呢,我也不会说,不如让您发一通火,我好安心回去暗牢里睡觉。您看这天儿才蒙蒙亮,我还要长身体的。”
傅义天一口茶喷出来。
他是真当自己不会把他卖出去是么,他看起来有这么慈悲么?
当然,傅义天自然懒得跟一个孩童呛声,不在意的说道:“你就不好奇,我把你提溜过来是准备干什么吗?”
沈秦筝很想回他一句并不好奇,但是也知道自己要是太逆着来一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顺坡下驴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
傅义天突然假情假意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如果熟悉他的人看到了城主这副样子,一定会不寒而栗。
他们知道,城主又要开始算计人了。
傅义天说道:“本来嘛,开始我以为你是沈家小公子的时候,是有些问题想来问问你。但你不是,那也就作罢,把正主请回来,把你卖出去也不费事。可是现在嘛,我突然又改主意了。小子,你知道是谁给我们通风报信,是谁让你们的行踪暴露得如此淋漓尽致吗?”
沈秦筝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他看着傅义天掏出了一张纸,然后慢慢舒展在他眼前。
纸的中央印着一朵白莲。而才一舒展开,立刻传来了一阵浓浓的腥膻味。
“我是真的很好奇,为什么太白山庄会知道我傅家从不外泄的家纹,还知道涂上石楠花汁以辨真伪。”
“而且,这人竟然是个五岁的孩子。”
“你说什么!”
傅义天看到他这个和自己相同反应的孩子终于不再那样端着架子,突然莫名觉得很畅快,便自顾自地看猴一样看着他,并不接话。
而此时,沈秦筝听完这句话理性差点蒸发了个干净。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被雷击中了,耳朵里轰隆隆地作响。
他说得是谁?
那个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里的沈秦箫?
傅义天在说梦话吗?
沈秦筝自然是不相信,一个五岁的孩子会这些,可能吗?不说他不可能知道傅家的家纹,就单单说联系上远在黠戛斯的塞上城,不是他们内部的人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他最可能想到的合理原因,只能是嫁祸罢了。
幕后之人选这嫁祸的对象选得也太不诚心了些。
沈秦筝笑起来:“傅城主真相信这是阿箫干的?”
傅义天并不回答,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沈秦筝看着他的反应,顿时明白自己问了句废话。他能想明白,傅义天自然也不是傻子。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很微妙了。
有一个人处心积虑地想要把太白山庄拉进西域这摊烂事,于是先伪装身份代替太白山庄的手笔给塞上城放了一个。选了沈秦箫一个小孩子,自然就是为了故布疑阵,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意图,反而只会让塞上城的人第一反应觉得震惊,无暇光顾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