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厅出来,外面的天色已黑。
姜云圻提议去沧海笑看看。
栗若看了眼低着帽檐、戴口罩的男人,便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还没呆多久就问这个话,姜云圻半开玩笑半认真:“这么着急赶我走?”
栗若小声坦言:“我需要缓缓。”
去牵她的手,她也总是往回缩。
姜云圻扬眉:“也需要保持点儿距离?”
栗若没有否认,点头。
“真伤我心。”是牵着唇角的说笑。
栗若改口:“那我重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大约一小时前?”
“路上用的多久时间?”
“连轴转,马不停蹄,十来个小时,我不想说出来让你的感动的。”
栗若唇角翘了翘。
姜云圻握紧她的手,一起放进自己的帽衫口袋。
倏地,黑沉的天幕,乌云低垂,落起淅沥的雨来。
路上的行人匆匆撑伞,五颜六色的伞面开在雨幕里。
天气预报有提醒今夜有雨,栗若和姜云圻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只好找了个屋檐避雨。
姜云圻又提议:“去不去沧海笑?”
栗若只好应:“好。”
她正琢磨着下雨天要怎么走,转头随眼一瞥招牌,身后正好是一家便利店。
“我们进去买把伞吧。”
对着门的货架上很醒目的位置,就放着一次性雨伞。长柄的透明雨伞,十块一把,可惜兜售已空,只剩最后一个。
栗若付完款,不死心问了句:“只有这一把了?”
收银小哥点头:“只剩这一把。”
栗若只是担忧这伞很小,两个人挤一起,起不到遮蔽作用。
姜云圻却会错意:“你还想撑两把伞?栗若,请尽快适应自己的身份。”
出便利店门,他撑开伞,举起,招手示意栗若过来。
“和女朋友相处这么生分,别人以为我是你仇人。”
栗若乖乖走到伞下:“我不知道,我没有做女朋友的经验。”
“抱歉,我也没有经验。”
栗若嘀咕:“你看起来无师自通。”
姜云圻就笑起来:“可能因为对象是你?”
语气自然得像讨论今夜的天气无常。
两个人并肩往路边走,准备搭乘计程车。
夜风裹挟雨丝凉意阵阵,栗若却感觉脸有些烫。实在是没出息,才求他放过自己。
“你今天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有额度的?”姜云圻又笑,“我可以预支吗?”
栗若很快放弃:“随便,随便!”
看到疾驰而过的计程车,栗若从伞下弯身挥手,成功拦下一辆空车。
两个人收伞上车,彼此身上沾染潮湿雨气,充盈车厢。
栗若没有发觉,和姜云圻对话间,已经松懈下来,卸下了防备。
抵达沧海笑酒吧,进门,穿过人群扭动的舞池,没人注意到姜云圻和栗若。
舞台上没有乐队演奏,酒吧里放着音乐,是pink floyd的《time》。
经过吧台处,姜云圻听到跟着音乐的懒散哼唱,很小声,带着些许醉意。姜云圻拉住栗若,不经驻足。
然而哼唱声戛然而止,蓦地传来一声喊。
“站住!”
姜云圻循声看过去,是这个酒吧管理者李越。也是地下乐队的吉他和主唱,很多年没见了。
原来是他在唱歌,唱得醉意颓然。
李越坐在高脚椅上,一只粉色飞猪放着膝头。他晃了晃手里的玻璃酒杯,朝姜云圻的方向招呼:“你过来。”
姜云圻牵着栗若匆匆走过去。
在吧台前站定,李越就凑过来,几乎攀在姜云圻肩上:“你是姜云圻。”
姜云圻淡淡点头。
“记得我么?”
“记得。”
李越蓦地笑起来:“来,休息室说话,这里很吵。”
视线掠过他的肩膀,看向身后的栗若:“你也来。”
踏入休息室,24d音响环绕的乐声隔绝,隐隐约约的,就像闷在了密封罐里鼓动。
休息室的陈设没怎么变,只是缺了人气,显得冷清。
李越在沙发坐下,去茶几找烟灰缸,又止住。
“我这个酒吧,托了利晓东和姜云圻两个大人物的福,在他们寂寂无名的时候,曾经在此表演,慕名而来的外地人不少,生意越做越好,也是稀奇。”
姜云圻:“发财了。”
李越:“是,发财了,人就没什么梦想了。”
“我发现都说人穷志短,穷乐呵,还有那么点激情发挥余热,现在都散了。”
“乐队散了?”
“嗯,大家都各奔东西,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大项娶媳妇生孩子,得须养家,最终跑去做他的稳定上班族;周驰玩乐队意兴阑珊,跟着他大舅做生意去了。
“没想到啊,你玩摇滚玩出来了,当年你说来酒吧免费驻唱,结果很快就没来了,咱们都说你三分钟热度……”
说话间,李越的视线突然落在栗若身上,目光若有所思。
“是吧,小栗若?”
栗若摇头:“不是。”
李越就笑:“你以前也这么一口否定我。”
姜云圻不解:“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