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只是知道一些,并不知全貌。”慕子悦道。
“你也说了是‘疑点’,若是查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出来。”文轻风道,“你们在边塞,尤其是你带着兵士入犬戎境内九死一生,为的不就是皓镧百年安稳?武将保家,文官治国,都是为国泰民安。”
“国以立法,文大人就是如此查案的?”慕子悦问。
文轻风摇头:“非也,而是有所取舍,就如同当日大相国寺一案,你敢说和你毫无关系?若是当时当真彻查,不放过一丝遗漏,你如今又如何立功,如何为皇上为皓镧之栋梁?”
果然文轻风当时猜测到一二。
索性慕子悦也不隐瞒。
“不错,但若真的查出始作俑者,即便没有我,我皓镧也能得百年安稳。”慕子悦道。
面前的少年将军虽不曾着盔甲,但一身的凛然之气如出鞘利刃,锋芒刺骨。
文轻风瞳孔一震。
耳边回想文轻瑶的话:“兄长之所查并无实证,若真要查下去,兄长可确保能彻查清楚?就算是兄长能彻查清楚,又要多久?现在大皇子不在,皇上病重,若再有万一,朝堂何堪不会震动?若朝堂震动,犬戎且不说,韩国还会与我皓镧结盟?如此那些将士们在边塞所受之苦是不是就要白费?兄长,事有轻重缓急,我也不言人情偏颇,只说兄长以为是真相重要,还是国事要紧?”
二皇子亦是说:“朝中上下都知道大相国寺一案找到的采花贼是假的,可父皇还是结案,轻风,你可知为何?”
他知道,所以他才做出如此选择。
但现在看,好像他错了。
皓镧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如慕子悦所言,即便没有他,也或许有旁人能有如此功勋。
即便或许待他查到真相已经晚了,可终是知道了真相。
文轻风眼中迷蒙散尽,看向慕子悦。
这些日子以来的迷茫彷徨在这一刻似乎都清明了过来。
“人都私心,有的会摒弃良知,有的是不得不选择,家,国,天下,总有轻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路漫修远,我等只有慢慢来了。”文轻风道。
听弦而知音,慕子悦知道文轻风是有感而发,心诚而言。
“适才是我太过冲动。”慕子悦抱歉。
“哪里,是子悦点拨了我。”文轻风道。
慕子悦低眉给文轻风倒茶。
茶水温润清淡,文轻风也总算是说到来意。“此来我是相邀子悦同去赏花。子悦边塞而来,一路上又是奔波,身上杀意太重,花团锦簇之中云蒸霞蔚,保管子悦走在街上也不会被人轻易认出。”
文轻风说的有道理,沙场征战身上都有一股气势,在边塞震慑敌人,在京都就有些让人瞩目甚至害怕,若是在军营也就罢了,她可是要戍守宫闱。
“赏花会?”慕子悦口齿刻意重点。
文轻风笑道:“放心,那日我来接你,你我悄悄的去,不会让别人家的娘子注意,我知道如今你最是炙手可热。”
“可。”慕子悦应下。
文轻风又和慕子悦说了些闲来朝务,离开听雨轩时天色已暗。
晚霞若虹,文轻风身形如松柏渐行渐远。
悄然藏在墙角的慕岚看着那道身影,眼中波澜轻起,但最终还是落下。
他是朝中大臣,她只是庶女。
但即便她是嫡女又如何?他的妹妹是皇子妃,说不得又是日后的太子妃,他娶的岂能是寻常?
所仰慕男子的身份变化让女子只能黯然失落,转而去寻自己能摸得到看得到的美满。
男子也会因为日后身份的变幻而渐渐生疏,但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将近一年不见,彼此都想要看一看对方是不是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