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目视前方:“开心。”
叶加文轻咳一声:“喜欢我有没有多一点?”
在旁人眼中,叶加文年纪轻轻事业有成,有钱有颜,万花丛中过时永远是收获花痴目光最多的那一个,走到哪里都仿佛自带光环,时间久了,人难免就真觉得自己会发光,他自己也多少有点自恋。
可现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居然像初恋的小毛孩一样充满期待又隐隐有些忐忑。
何田垂下眼睛,似乎是在犹豫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忽然抬头,在叶加文侧脸上飞快地啄了一下,“有……这么多点。”
何田说完就要飞身下车,叶加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声音里掩不住欢欣与兴奋:“田田,是不是集齐七个吻就能召唤神龙了?”
何田回头来看他,喉结轻轻滚了滚:“你试试。”
何田进了社工中心办公室头还是晕的,就好像刚坐了一回云霄飞车,现在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云彩上。
“何田,你怎么了?在傻笑什么?”办公室里只坐着一个面目和善,气质爽利的中年大哥,他身边围着三个大纸箱,正从一个纸箱里拿印刷小册子出来。
“强哥,你在忙什么?”何田扯了一把椅子坐他旁边,随手拿起一本册子翻开,见上面印的是艾滋病防控相关的宣传内容,“这是‘世界艾滋病日’的宣传册子?”
马上就要到12月1日世界艾滋病日了,每年这段时间,社工中心都会协同相关部门,举办系列活动,宣传防控艾滋病的知识,探望慰问病患,呼吁社会消除歧视,帮助理解病毒感染者。
这些活动每年都差不多,倒不见得有多少新意,但往往最普通的方法反而能达到不错的效果,比如在学校里举办讲座和有奖知识问答,比如在社区中办黑板报,发放宣传册,同时向成年人免费发放安全套……
安全套?
何田想起叶加文,刚在他家时,还说起安全套是免于世界毁灭的救世之星呢。
袁强是社工中心的一个督导,也是干了快十年的资深社工了,近几年工作重心都在防控艾滋病上。他正在把安全套用双面胶一个一个黏在册子内页上,一边忍不住抱怨,做活动的预算是一年比一年少,物价却一年比一年高。
社工们在街上发避孕套的场景多少有些尴尬,很多人会不好意思过来拿,甚至见了就躲开,一点宣传效果起不到,而这样把套套放宣传册里面,虽然麻烦一点,但实际效果就会好很多。
何田也帮着他贴,他发现今年这免费发放的套套是一个低端品牌,比街边自动贩卖机里的强不了多少。
“咱们为什么不发Duse的?人民群众将多么喜闻乐见……”何田笑着说,他现在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做了这个品牌的“家里人”,说出这名字都带着优越感和自豪感。
“没钱啊,价格至少差四倍,”袁强拿何田当小孩,说话并不太忌讳,“咱们这是普及防艾常识,又不是推动家庭‘性’福,能起到象征意义和实质作用就行了。”
“那我要是能拉来赞助呢?免费的Duse产品,你要不要?”何田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既能理直气壮地去找叶加文,又能帮助中心做公益活动,于公于私都很完美。
“那当然是最好,”袁强说,“真搞来了,我给你发个‘防艾社工优秀新人奖’……当然我没钱给你买奖杯,画个奖状还是可以的。”
何田马上把宣传册和安全套丢回了箱子里,大手一挥,豪情万丈地说:“别贴了,给我两天时间,赞助保证到位。”
袁强上下打量他,将信将疑,不过何田这孩子一向积极热心又特别靠谱,他即便有疑虑,也不忍心当着面打击他,便把手里的工作丢开,坐下和他聊天。
袁强说起自己做高危感染者干预,第一次和艾滋病感染者同桌吃饭的事。我那时候其实心里很怕的,袁强绘声绘色地说,表面上还要装坚强,其实笑得很假,那次桌上有一条鱼,为了跟案主建立信任关系,我们都是围餐,我很小心地夹菜,吃鱼只吃一点点,就这样还被鱼刺划破了嘴,吓得我吃完饭以后就跑去医院检查,为这个还被医生嘲笑……
何田笑着问他,那怎么后来就不怕了呢?
袁强爽朗地一笑,先了解,再理解,然后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