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爬返渠岸,来到躲在桥脚下暗黑里的徐子陵旁坐下,竖起拇指道:“陵少真棒,比我这机关学的小师傅看得更准。河床下竟现出呈方状的十多个圆孔,水就是流进那里去,到水注满下方的空间后,圆孔又给封闭,巧妙到教你不敢相信。鲁大师肯定是利用水力,启动某处的机关,把秘道开启。”
徐子陵道:“所以我们只是成功了一半,要找到秘道真正的入口,才有机会进去探险。唉!我真担心你机关学不够水平,若累得小弟困在地底,还要打墙敲壁唤人来救,会是自有历史以来最荒谬的笑话。”
沈牧显是心情大佳,笑道:“吉人自有天相。唉!我一刻都等不下去,不若到西寄园摸摸看。小弟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暂时为尤恶婆止了她的哮喘。”
徐子陵道:“欲速则不达,现在你唯一应做的事,就是返沙府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扮神医去侍候尤婆子。”
沈牧无奈道:“那你到哪里去?秘窝再不成其秘窝,那你岂非无家可归?”
徐子陵道:“我会到高占道处,安抚他们的心,更预防他们成为敌人的目标。”
沈牧依依不舍地狠狠盯了桥底的渠面几眼后,道:“明天我会找到秘道的真正入口,晚上则带酒到宝库内和你痛饮祝捷。”
徐子陵暗叹一口气,心忖祝捷实言之过早,因为烦恼才刚刚开始。
次日,沈牧晨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到独狐阀的西寄园,连忙爬起床,梳洗更衣,正要趁沙天南等尚未起来偷偷溜出沙府,却给五小姐芷菁在外院广场截着。她在几名护院侍候下试骑一匹非常神骏的灰马儿,却不见陈来满和毛世昌两大护院头子,可能是陪同二少沙成功去查收火器。
沙芷菁见到沈牧,欣然叫道:“莫先生,我这匹马如何?”
沈牧首次见她换上武士服,虽仍英气不足,但妩媚有余,明**人,冲口而出道:“马好人更好。”
见到沙芷菁闻言后俏脸泛红,才记起自己丑神医的身份,暗骂糊涂。
沙芷菁似模似样地在护院拉定马头下,甩蹬下马,含羞来到他身前,狠狠白他一眼道:“原来莫先生除医道高明外,还精于调侃人家。莫先生即将远行,长安会有很多人非常失望。”
沈牧避过她的目光,望向经过一天绵密大雪后的晴空,道:“迟则一年,快则半载,我会回长安探望老爷和小姐。”
沙芷菁微嗔道:“刚过年就走,不可以多留一段时间吗?芷菁尚未有机会向先生请教医道上的问题,人家是你的小徒儿嘛。”
最后一句充满撒娇的味儿,尚是首次出现在沙芷菁口上。
沈牧倒没怀疑沙芷菁像独狐凤看上他这丑神医,岔开道:“这匹马儿棒极了,哪里来的?”
沙芷菁轻移玉步,来到马旁,爱怜地伸出纤手抚摸马头,构成一幅动人的骏马美女图。甜甜一笑道:“这突厥马,我给它改了个名字叫‘小飞’,是可大哥送的。”
沈牧失声道:“什么?”
沙芷菁愕然道:“有问题吗?”
沈牧差点捧头叫痛,暗忖难道可达志垂涎沙芷菁的美色?再想到二少爷沙成功会不惜一切,不择手段地破坏可达志对沙芷菁的任何野心,才稍感安心。口上道:“没有问题,只是想不到五小姐认识可达志而已。”
沙芷菁道:“是董贵妃介绍我们认识的,可大哥英雄了得,来中原前早打遍突厥无敌手。”
沈牧心忖这些不准确的情报定是董淑妮为可达志向沙芷菁吹嘘,否则无论可达志如何狂妄,也不敢说自己胜过名列天下三大宗师的“武尊”毕玄。
董淑妮对沙芷菁有什么居心?
他自顾不暇,既没时间更没闲心去理这种“闲事”,但不理又心内不安,矛盾非常。
这种上等战马,价比千金,这个显是重礼。
大少爷沙成就此时从宅内追出来道:“莫先生要出门吗?”
沈牧见到沙家上下人人对自己的离去这么紧张,心中不无感触,点头道:“我要去替独孤老夫人治喘症,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沙芷菁喜道:“我尚未向老夫人拜年,芷菁和先生一道去吧!”
沈牧再暗叫头痛,幸好沙成就出言道:“芷菁忘了今天要陪娘亲到东大寺上香还神吗?”
沙芷菁嘟长嘴儿,向沈牧歉然道:“芷菁不能陪先生去啦!”
沈牧心中叫好,以路程不远婉拒沙成就提供马车的建议,步出沙家的大门。
街上仍是过年的气氛,鞭爆不绝。
蹄声从后传来。
沈牧不用回头看也猜到是什么人,果然在数名突厥骑士簇拥下,可达志来到他旁,微笑道:“祝莫先生万事如意,一年好过一年。”
沈牧别头仰望正高踞马上,傍着他策骑缓行的突厥年轻高手,装出苦笑道:“可兄你好,不过小弟的情况却是乏善可陈,可兄有什么好的赐教。”
可达志见他的神情,肯定雷九指仍受困于‘七针制神’的极刑,好整以暇道:“神医的苦况只是暂时的事,我们突厥人有句话,就是风雪后的草长得特别壮,先生可有时间随达志去见一个人?”
沈牧忽然皱起眉头,故作不解道:“你们突厥有否‘助人为乐’这类谚语,白白培养出一个魔门的超级高手,于你们有何好处?”
可达志从容一笑道:“我最欣赏像先生般坦白的人,先生可以放心,我们自有分寸。”
沈牧耸肩道:“我算尽过提醒朋友的责任,可兄请领路。”
可达志一声令下,让出匹空马来,供沈牧代步。
众骑掉转马头,朝外宾馆的方向缓步驰去。
沈牧与可达志并骑而行,笑道:“若有人问起小弟,为何会与可兄一道往外宾馆去,小弟该怎样回答?”
可达志哈哈笑道:“说起这方面的本领,可某人实是望尘莫及。但为了口径一致,先生当然是说到外宾馆,为一个叫颜撤德的人治病,他昨天才病倒,此事太子殿下亦有耳闻。”
沈牧暗叫厉害,赵德言心思的缜密,绝不能低估。
自己就是大事聪明,小处糊涂,故有宝刀露底的破绽。
可达志往他瞧来,道:“先生仍未谢我?”
沈牧愕然道:“可兄弟做过什么有益小弟的事?”
可达志油然道:“昨天若非可某人领头,先生可能永远离不开波斯圣庙!”
沈牧心想你要认第一我认第二又如何,谁高谁低,将来总要见个真章。微笑道:“可兄承让,小弟当然感激,不过小弟惯了把对人的感激藏在心内,引致可兄误会。”
可达志弄不清楚沈牧是真的感激还是在嘲弄他,没有再说下去。
沈牧奇兵突出道:“可兄是否每遇到漂亮的女孩子都爱送赠贵国的名驹?”
可达志微一错楞,双目精芒闪闪朝他瞧来,沉声道:“可某人有句话奉赠先生,就是‘闲事莫理’,勿说可某人没有预作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