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手,往后仰,摇着头:“安德鲁,你不是天生的魔鬼,但也不值得我同情。”
安德鲁桀桀一笑:“啊,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你想活着,就痛快认罪,或者揭发你爸爸,他勾结俄罗斯间谍洗黑钱,买凶、强奸、包庇、杀人,操纵股市,罪名多的很,随便一两样,都可以让你争取到终身监禁。”
“我认罪你会原谅我吗?”
“不,永不。不知道你杀那么多人以前,我原谅过你,但我现在宁愿你死,你死了,别人才能好好活着。”
“不管我对别人怎么样,对你却是始终偏爱有加,你为什么非要我死?”安德鲁颓然捧头,痛心疾首。
“偏爱?”她笑了笑,神情傲然,“很多女人终生都在寻求所谓的什么偏爱:他杀人如麻,可最爱”我“,他冷若冰霜,唯独把“温柔”给了我,他莺莺燕燕但最信任“我”,他娶了别人可最难忘的是“我”,总之,都愿意做白月光、朱砂痣,红玫瑰,要做最特别的那个,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做你们这种人的“特别”,更不愿意得到你们的“偏爱”,我不会在你们男人的框架下构建我的人生,也不愿意在你们的评估体系中得到认同和价值,你的偏爱一文不值!“
”而且,你害死了艾瑞克,我怎么可能让你活着!”她眼眶泛红,竭力忍住眼泪。
“艾瑞克?我不记得……”
“你害的人太多了,所以不记得,艾瑞克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保护我,安慰我,陪着我,他那么善良,像天使一样,却被你间接害死了,实在太不公平了,你是我见过最懦弱的人,不去报复伤害你的人,只会虐杀无辜,真可悲,无论经过什么样的痛苦都不应该滥杀无辜!”
“就因为朋友,你就要害死爱你的人?”安德鲁声音嘶哑,垮在椅子上
“我的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朋友,一种是敌人,朋友,我舍命相护,敌人,我赶尽杀绝!”她说得很慢很慢,每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宛如利剑,准确无误地刺入安德鲁的心脏。
她站起来,打开门,准备结束这场对话。
“如果15岁的我没有欺负你,你会爱上我吗?”
她转过身,摇摇头:“安德鲁,世上哪有如果呢?”
“我生活在地狱里,只有你能拯救我,只要你对我笑笑,我就能撑下去,我他妈的真爱你啊!”
yoyo面色潮红,神情惨然。
“我说过很多谎话,但我爱你这句,是真的,为什么不肯跟我走?只要你跟我走,我绝对不会再杀人,我们可以去一个无人的小岛,重新开始。”
“你这个魔鬼,你毁了我。”他狂笑:“你还毁了艾瑞克,还有那些女人,她们都是因为你死的!”
yoyo浑身发抖,格西亚走上前扶住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笑笑,望着走廊灯说:“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聊了什么?”格西亚问。
“我跟他说,人不能作恶,到最后,一切恶意终究都会返回到自己身上。”
“你先别走,reid还没来!他说有事问你。”格西亚见她要走,情急之下把reid给兜底了。
“reid?”yoyo听到他的名字,语气欣慰,说:“嗯,算了,有缘自会相见。”
说完款款而去。
“她呢?”她走后五分钟,reid跑得气喘吁吁,终于赶到了。
“走了,她说你们有缘自会相见。”
reid抹抹额头上的汗,说:“在地铁站口,有个女孩低血糖晕倒了,我把她送到医院,所以来晚了。”
“女孩?你最近桃花运挺旺啊,叫什么名字?”格西亚问。
“医疗卡显示她叫安吉拉·布朗,是乔治城大学文学系的学生,25岁,新泽西州人。yoyo呢,她说了什么?”reid说。
“她漂亮吗?”
“嗯,挺漂亮,长得跟梅芙有点像,都是文雅型的,yoyo说过什么?什么时候走的?她有……提过我吗?“reid搓着手问。
格西亚故意岔开话题:“reid,跟梅芙很像?太巧了吧,这一定是天意,上帝一定是反省自己对你太残忍,所以派安吉拉补偿你。”
reid无语,这什么脑洞?
“格西亚,我不想谈这个安吉拉,好吗?快告诉我,yoyo到底说过什么?”
“走吧,我们去听听录音。”
“你终于来了……我很想你。”监控画面闪了闪,出现了她的样子。
“有事快说,我很忙。“她更美了,只是脸色不怎么好。
”很多女人终生都在寻求所谓的偏爱……“
看完监控,reid震撼了,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女人,那么神气,那么傲气,拥有睥睨一切的自信,亦正亦邪,像雾像雨又像风,难以预测,难以捉摸。
“别再见她了,”格西亚跟他感受相同:“reid,她的性格,你无法掌控,无法揣测。”
“我不知道,我好像对她有种天生的信任感,当然,这种信任没什么根据,全凭直觉。”
格西亚见他怅然若失,有点不忍,忙安慰:“她说,你们有缘自会相见,可如果她别有目的,那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格西亚。”
“reid,你有没有跟安吉拉要电话?”
“她要了我的,我没她的。”
“如果她打电话给你,你就试着发展一下吧。”
安德鲁死了。
先前万般抵赖,始终不肯承认杀人,见过yoyo以后,态度大变,主动跟艾米莉交代了犯罪过程。
审讯的时候,神情平静,逻辑清晰,艾米莉没察觉出有什么异样。
凌晨一点,他喊肚子疼,乘看守查看的时候夺走配枪饮弹自尽。
reid得知消息,默然半响。
望望窗外,轮廓模糊的淡红色月亮,渗透般浮在半空中。
手机跳出一条信息:我谷歌了你的名字,原来你是dr.reid,好厉害,网上有你的文章,我可得好好拜读,周末我要去蓝岭山森林公园看洛洛鸟,要不要一起?”
发信息的人,是他在地铁口救的那个低血糖女孩子,长得像梅芙那个。
放下手机,打开音响,开始播放莫扎特的朱庇特交响曲,闭上眼,音符像温热的水荡涤着心里的疲乏,把他从焦虑中拯救出来,带到亿万光年之外的地方,那个地方没有尖叫,没有鲜血、尸骸、枪声,那是他的堡垒,唯有在里面,才是舒服的,安全的。
但今天这个堡垒似乎没法让他平静。
尤羲阳,你到底是谁?
怎么才能不期而遇?
越想越头疼,他拿过手机,回了信息:好的,几点?在哪?
“周六,上午10点,地铁站口见吧?”安吉拉的信息回得比他快多了。
“好。”他怕自己反悔,用最快的速度回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