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臻徐徐立起,面色肃然地对母亲说:“我不是一时冲动,逞儿时心性,也不是先斩后奏,存心办你们难堪。我是真的喜欢长安,不,不止喜欢,而是爱,我真的爱她,妈,您不是我,您体会不到这种欣喜若狂,每天都像是泡在蜜汁里的感受。您所谓的三个理由,其实就是三大罪,可它们在我的眼里,真的不算什么!不值一提!反而是您,把儿子看得太高了,我现在就是军队里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兵,不是什么名人,更不是当年那个您时不时便要拿出去炫耀的学霸儿子,事实上,我不见得比长安优秀,甚至很多地方都不如她,您不了解她,所以才会武断地下此定论。妈,我不求您一下子就接受长安,但也不要一棒子就把人给打死喽。我求您睁大眼睛,好好观察观察她,与她多接触,多聊聊,我敢肯定,您一定会喜欢她的,我向您保证!”
宋志娟眼角下面的肌肉不听使唤地抽搐着,手指也抖得厉害,她紧锁眉头,瞪着跟她滔滔不绝讲大道理的儿子,颤声说:“你……你是不肯听妈的话了!”
严臻沉默,但是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你好,你真是好啊。当年你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就进了军营,你可知道我那一年,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后来你爸开导我,说既成事实,你又痴迷热爱军营,强拦着你,只会让你背上心理负担。万一训练的时候出点什么事,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我这才想开了,遂了你的心意,由着你在部队好好发展。可这才几年啊,臻臻,你竟然一声不吭地找个媳妇儿回家来气我!这就是你孝顺我?啊,这就是你在报答父母养育之恩?好,我不拦着你,不过,我倒要看看,你能和她过出什么花来!”宋志娟说完,看也不看严臻,拉开门就出去了。
“咣!”房门震了一下,重重阖上。
严臻闭着眼用力甩了下胳膊,沮丧地发泄说:“怎么就说不通呢!”
宋志娟摔门而出,径自回了卧室,严定尧无奈地摇摇头,跟了过去。
他轻轻关上房门,上前坐在床边,安抚妻子的情绪,“志娟,儿子刚回来,你说你跟他生这么大气,不嫌累啊。”
宋志娟抓起床头柜的蒲扇,气呼呼地用力扇着风。
严定尧挪过去,夺了扇子,给她打着扇,劝说道:“你明知道臻臻是个有大主意的人,谁也左右不了他的想法,你何必再去跟他硬碰硬。再说了,我看小长这姑娘挺不错的,大气稳重,磊落爽朗,配我们臻臻的大脾气正合适。至于你说的那些个缺点,我看,倒是你小题大做了。”
“谁小题大做了!我们在油库忙了大半辈子,难道还体会不到工作忙不顾家的严重后果?要不是当年我们一心扑在工作上,臻臻怎么会自己偷学做饭,差点把房子点了!还有,我们顾不上关心他的思想动向,没能及时疏导纠正他的错误人生观,才导致他擅自做主,抛弃锦绣前程,投身军营。你不也常说,是我们害了臻臻吗?怎么,他今天有样学样,又找了个劳模媳妇,到时候他们有了孩子,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宋志娟说到这儿,满眼心酸地垂头开始抹泪。
严定尧沉默片刻,搂着妻子颤抖的肩膀,柔声安慰说:“你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现在改革开放都30年了,国家迈开大步奔小康呢,和咱们那会儿的工作环境怎么能比!再说了,现在的年轻人多有想法啊,他们想的,做的,是我们那一辈儿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也无法实现的。小长是个有抱负,有主见,有担当的孩子,她啊,我还是很欣赏的。”
宋志娟甩掉丈夫的手,怒目而视,“这世界再怎么变,这两口子过日子的事也不会变!严定尧,你到底站哪边!”
严定尧嘿嘿笑了,他打着哈哈说:“我能不能……做两面派!”
宋志娟一愣,随即,猛拍了丈夫一下,气急而笑道:“你咋这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