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长安走过来,他直起腰,关切地低声询问道:“宋姨好点了吗?”
长安点点头,“用药之后好多了,只吐了一次。”
廖荇翊松了口气,他摘下眼镜,用力掐揉着眉心,片刻后,他重新戴上眼镜,脸上露出歉疚的神色,“是我不好,害宋姨受苦了。”
晚上他们一行人在海鲜餐馆吃饭,中途他接到医院电话就急匆匆地走了,留下婉枫和马晶陪着宋志娟,谁知姑嫂二人贪吃,点的生冷海鲜太多,以至于宋志娟的肠胃消受不了,半夜引发胃肠炎。
到了医院一查,宋志娟不仅仅是胃炎,她的身上还起了大片红疹,最后确诊为海鲜过敏。
这种过敏症可轻可重,因人而异,宋志娟的症状非常严重,幸好长安把她及时送医救治,才不至于酿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算了,你也是一片好心。”长安笑了笑。
怎么能怪廖荇翊呢,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到是她婆婆贪食多吃所致。
宋志娟节俭成性,从不在饭桌上浪费食物,想必是他们海鲜点的太多,吃不完剩下的,她就一个人包圆了。
廖荇翊的视线不禁落在长安的身上。
可能宋志娟发病急,她着急送医竟顾不上换下身上的家居服,蓝色普通的两件套装,脚上却穿着一双软底的皮鞋,这不伦不类的装束,穿在她的身上却并无太多的违和感。
无论什么时候,她的脊背总是挺得笔直,好像什么困难到了她的面前,都会被她的气势吓得自动退散一样。因此,那隐藏在眉眼间淡淡的倦色也似乎被冲淡了不少。
廖荇翊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忽然说:“你就不怪宋姨吗?她之前那么对你。”
他不敢想象,如果相同的境遇换到马晶身上,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只怕他和外柔内刚的马晶早就已经离婚了。
长安闻声一怔。
责怪宋志娟吗?
趁她生病虚弱的时候折磨她,或是干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任由婆母自生自灭?
长安几乎立刻便摇头,笑了笑说:“如果怨怼和报复能够解决问题,那世间就没有婆媳矛盾这个词了。我妈她这个人吧……”
她仰起头,感慨地吸了口气,说:“她这个人除了抠了点……其实,真没什么坏心眼。真的!你别不信,我就是这么感觉的。别看她平常对我挑剔得不行,有时还会责骂我几句,但她真的没有想害我。廖荇翊,你可能不懂我这样性格的人怎么会忍得了婆母的再三刁难,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爱严臻。”
廖荇翊愣住了。
她爱严臻?
可爱情与包容婆母有必然的联系吗?
“我爱严臻,所以我愿意为了他去迁就他的亲人,因为我知道,一个背离父母的孩子,是多么的可怜。即使站上人生巅峰,收获世间最甜美的爱情,也无法填补亲情缺失造成的裂痕。我是个孤儿,失去父母的痛苦,我尝过了便不想让严臻再深受其苦。爱一个人,不能只看着自己的那一小块利益,而是要爱他的全部,好的,不好的,统统都要接纳进来。我想,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即使最后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我想,至少,那时我的心里是平静的,坦然的。”长安宝石般晶亮有神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烁着光芒。
廖荇翊一时间竟看呆了,胸口像是堵了一团热烫的东西,喷薄着想要突破桎梏。
这时,他才赫然明白,为什么严臻会对她情有独钟,一往情深了。
这样胸怀开阔,眼界深远的奇女子,是自己那个只知道情啊爱啊的妹子远远无法相比的。
长安。
我又重新认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