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抱着菜单,躬身合门出去不久。小阁的门很快又被人给颇为粗暴地推开了。
霍改挑眼瞧去,正是常谷风这二货和他的倒霉跟班轩离。霍改心下微定:小风,本风车等你很久了哟~常谷风一出回春堂,便看到霍改和个陌生男子眉来眼去,相谈甚欢。见这对狗男男扭身便走,唯恐人走丢,顾不得去马车那边喊上陈府的仆役,便带着轩离急急追了上来,这会儿连气还没喘匀呢。
东方未明不快地打量着这对不请自来的主仆,眼神凌厉如刀:“光天化日,公子你蒙面闯室,莫非是想打劫?”
谁知常谷风鸟都不鸟东方未明,毫无迟疑地把火力全集中在了霍改身上,蔑声道:“万仞仑,你这回可算撞到我手上了,看你还如何勾三搭四!还不赶紧跪下来求求本少,兴许本少还能在柏舟面前替你好心美言几句。”
东方未明神色一冷,正欲开口,霍改却是一挥手,止住了他:爷好不容易才把鱼儿钓上勾来,你要是把鱼儿一菜刀给剁了,爷还玩个球的阴谋诡计啊!
霍改不紧不慢地替自己斟了杯茶,垂眼开口:“我跟谁一起几时轮到陈大人来过问了?你当我是常前辈你么,吃人的、用人的、住人的,跟头家畜似的,连出门和谁吃个饭都轮不到自己做主。”
常谷风的牙发出响亮的咔咔声,强自冷笑道:“这会儿说得倒是底气十足,倒不知那逮准机会便勾搭柏舟的贱货是哪个,还打着给我送礼的名头来,当真要脸得很。”
“何必说勾搭这么难听呢?”霍改两指拎着茶盖在杯口轻轻抹滑,淡淡地吹了口气:“秋闱将至,我万仞仑一介考生,焉有不打点一番的道理。更何况,陈大人很是欣赏在下才学,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结交一二罢了。”
常谷风被霍改这无耻的坦白激得语言不能。
霍改浅抿一口香茶,搁下茶盏,这才再次抬眼看向常谷风,诚恳道:“说实话,我虽在乎功名,却也没到为功名献身于个老男人的地步。你又何必坐实你宠物狗的本质,见谁进门都上赶着吠两声,生怕你主子忘了喂你骨头。我们俩真不是一个档次的,你为了那一两根我连捡起来都不屑的骨头揪着我不放,何必呢?”
自己心心念念的物事,被人以这样不屑一顾的口吻说出来,常谷风只觉得怒气在血液里窜腾,几乎撑破肌肤,喷涌出来:“你敢发誓么,就说若是你对柏舟有半点觊觎之心,便遭万蚁噬心而死!”
霍改不以为意地笑笑:“是不是我发了誓,你就能保证至此滚出我的视线,再不顶着那张鬼脸出来伤我的眼?”
常谷风不肯相信,自己一心想要独占的人在别人眼里,全部价值不过是个往上爬的踏脚石。所以常谷风强压住怒火,一字一顿道:“我保证!”
“那好。”霍改竖起两指,指天发誓:“我发誓,若本人对陈柏舟有半点动情,万仞仑便万蚁噬心,不得好死!”
顶着别人名头的薄凉后爹信誓旦旦,万年悲催受万仞仑同学,再次躺着中枪。
常谷风不可置信地瞪着霍改:“枉柏舟对你多般维护,你竟,你竟……”
霍改嗤笑:“爷又不是花瓶,只要有人愿意插便觉得荣耀万分,喜不自胜。”
霍改脸上那嚣张的表情实是让人很有种打破的冲动,常谷风恶声提醒道:“你就不怕我将你今日这番言论转告给柏舟?”
霍改目的已达,自然不打算再多费半点精神和这二货闹下去,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开口道:“你爱咋咋地吧!常前辈,我已经发过誓了,你怎的还不肯走?难道破花瓶有说话不算话的特权?”
常谷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我倒不知,你的嘴能毒到这般地步。”东方未明看着霍改,唇角挑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玩味笑意。
“怎么?对我失望了?”霍改满怀期待地看向东方未明。
东方未明眨眨眼:“怎么会,小猫总是要有爪子才可爱嘛。不过你故意引了那傻子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气他一场?”
东方未明本就是个聪明的,能看透其中关节并不奇怪,霍改抬出了早已想妥的说辞:“那傻子缠得我烦不胜烦,我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跟他说清罢了。”
“哦?你接近陈柏舟当真只是为了利用他挣得功名?”东方未明懒懒地将霍改的茶盏挪到眼前,自饮了。
霍改不置可否,笑道:“我是这种人么?”
东方未明抬手,在霍改脸侧轻轻地摩挲,万般温柔:“怎么不是,想当初你利用我亲近你兄长时是何等的干脆利落。”
霍改眼眸略微一恍,随即垂了眼睫:“是呵,我万仞仑便是这样的人,自私自利、铁石心肠。”
霍改这样不咸不淡的态度,看得东方未明心口一阵憋闷,明明玩弄人心的是你,如今又何必用这样自嘲的口吻来惹人心疼!
修长的手滑至霍改纤细的颈项,陷进肌肤的指尖,触感几近柔嫩。喉结卡在虎口,似乎再加半分力,便会碎裂。血脉在掌心潺潺跳动,证明着生命的鲜活。
霍改乖顺地任他掐着,不言不语,无惊无怒,仿若忏悔,面上浮起一抹异常的红,来自于死亡的妖冶。
东方未明终究是卸了力道,他本就只是想吓吓这个冷血的小东西罢了。
“听说被掐死的人会很难看,你好歹给我留个好看点的遗容。”霍改低笑着,像一个心甘情愿奔赴死亡的殉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