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坐吧。”伍妙可扶着纪岳华坐下,自己则在她身边入坐。她抬头瞥见某道苍劲身影,又是喊道,“爸爸。”
伍继宗最后一个走进餐厅,他穿戴整齐,典型人企业家。手中还叼着烟斗,喜欢有事没事抽上一口。他沉稳地迈着步子,视线注目到餐桌上多出来的某个人,古板的脸庞微沉,也谈不上高兴予否。
伍继宗朝正位一坐,沉声说道,“开饭吧。”
大家长放话,众人这才开始动筷。
伍昊阳随口问道,“妙可,你的画不是得奖了吗?”
“三哥,你怎么知道啦?昨天导师还问我去不去法国……”伍妙可一脸自豪,只是她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
“女孩子什么都不用会!画画可以当作娱乐,而不是你的事业!”伍继宗沉声喝道。
伍妙可顿时闷了声,低下头扒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奋斗目标,妙可喜欢就好了。”伍贺莲抬头说道,男声寂静响起。
“怎么?妙可也碍你眼了?我们伍家还养得起一个孩子!”伍继宗手中的筷子拍在桌子上,这话一出,餐桌上的氛围顿时充满了火药味。
伍昊阳皱眉,伍妙可连忙打圆场,“爸,吃饭吧,我不去法国。”
“我身体不大舒服,不吃了。”纪岳华也放下筷子,伤势就要离去。
在她之前,有人先站起身来。
“突然想到还有事,我先走了。”伍贺莲淡漠一句,转身走得头也不回。
“越来越没规矩!”伍继宗拍响了桌面,聚餐的结果是不欢而散。
……
“噗嗤噗嗤——”厨房里正炖着排骨汤,顾晓晨拿志勺子舀了一勺,尝了尝味道,满意地点头。
她替自己盛了一碗,转身走出厨房朝餐厅走去。
公寓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外边的冷气立刻钻了进来,伍贺莲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大半扇门。他望着她默然无声,她望着他却是一愣。而她还戴着围裙,手里捧着一碗汤。
顾晓晨想起早上的争吵,不免有些尴尬。
可是这样僵着也不行,总该说什么。
她支吾了半天,呆呆地将手中的碗端向了他,小声问道,“外面很冷吧,喝碗汤?”
五点的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客厅里亮着灯。
昏昏黄黄的灯光,厨房里还在褒着的浓汤溢出一阵一阵香味。
顾晓晨双手捧着碗,那怯懦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伍贺莲觉得十分陌生,却又十分温暖。她像是平凡的家庭主妇,戴着围裙,长长的黑发挽起,甚至勾过耳朵,却有一缕发丝垂落于右耳耳畔,显现出几分雍懒随性的柔和。
这样的她,让他紧绷的俊容松弛。
惨了。该不会是生气了吧。顾晓晨迟迟得不到他的回应,站在原地暗自嘀咕。
伍贺莲默默地迈开脚步,走过她身边。他一边走一边脱下西装外套,而后往餐桌的椅子上一坐。扭头望向她,沉声说道,“不是要给我喝?”
“恩?恩!”顾晓晨尴尬回神,急忙将热汤端到他面前。她又是拿起放在一边的西装外套,挂在了红雕木的衣架上。
她回头望向他,见他正盯着那碗热汤发愣。
“不喝吗?”顾晓晨冲着他小声问道。
伍贺莲剑眉一蹙,男声格外低沉,幽幽吐出几个字,“没有汤匙。”
“我忘记了。”顾晓晨恍然大悟,面露羞涩,立刻奔进厨房拿了汤匙递给他。
伍贺莲接过汤匙,一声不吭地开始喝汤。
顾晓晨注意到了一点,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面对什么人,他吃东西的时候总能保持一贯的幽雅以及风度。这种高贵的气质,可能是与生俱来吧。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望着他,想要知道她煮的汤合不合他的口味。
“站着做什么?”伍贺莲沉声问道。
“还有菜,我去拿。”顾晓晨支吾了一句。
菜肴很简单,简单到有些寒碜。
一菜一汤,一盘番茄炒蛋、一碗排骨汤、两碗米饭。
两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在这两室居的公寓中。
但是冷清的公寓却有了一丝暖意,不再那样寂寥。
顾晓晨低头拘谨地扒着饭,她不敢正面望向他。见他夹了番茄吃了起来,她轻声说道,“不知道你回来吃饭,所以没有多做几道菜。下次……下次如果回来,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可以多做一些。”
伍贺莲听见她柔柔糯糯的女声,猛地抬头,只见她缩在餐桌一角,一副小媳妇的可怜样。他动了动唇,沉声说道,“以后不需要你做家务,我会给你请个菲佣。”
“不用了。”顾晓晨摇了摇头,轻轻紧握手中的筷子,“反正平时也没事做,而且……而且我很喜欢做家务做饭褒汤。”
现在的女孩子大多爱玩爱打扮爱热闹,不是泡吧就是唱k。哪有像她这样的,爱做家务做饭褒汤?她简直是外星人。
那么奇怪的她,却让他的心微动。
伍贺莲不再说话,闷头吃饭。
而她终究也没开口问他,汤好喝吗。
吃过饭,顾晓晨在厨房里洗碗,而伍贺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样的生活让人有种错觉,仿佛这不是一个暂时的住所,而是一个家。
关了水龙头,顾晓晨摘下围裙,擦了擦手。
客厅内,伍贺莲正抽着烟。余光瞥见顾晓晨走出厨房,他吞吐出白色烟圈,沉声说道,“过来。”
顾晓晨走到他面前,轻声喊道,“莲少爷。”
莲少爷?这个称呼怎么突然让他不悦,伍贺莲只是从衣服内掏出一张金卡,递给了她,“以后买东西,刷这张卡。不需要替我节省。”
“我自己有工作有收入,够用的。”顾晓晨只是不想让自己彻底成为那种金丝雀,那种被人包养的女人。
潜意识里,她固执地排斥别人的金钱。
也许,这样会让她好过一点。甚至是用来掩饰那份卑微。
“让你拿着就拿着,哪来这么多话。”伍贺莲一把抓起她的手,硬是将金卡塞进她的手里。
顾晓晨握着金卡,感觉像是握着一只烫手山芋,却只能接受。
“我去洗澡。”她乖巧地说道。
“等等。”伍贺莲阻拦住她,顾晓晨困惑地睁着大眼睛望着他。
他手中的烟燃着星火,那双眼眸宛如星火一般燎人,伍贺莲盯着她的目光,富有磁性的男声说道,“以后私下直接喊我的名字。喊一声我听听看。”
名字?直接喊他的名字?
顾晓晨突然局促不安,那么简单普通的两个字,可因为是他的名字,从此就变得不再一样。一双眼睛十分无辜,她动了动唇,却发现这是极其困难的事情,比大学联考还要难。
“舌头被猫咬了?”他炯亮的黑眸闪烁着光芒,眼底凝着戏谑。
顾晓晨脸上猛地一红,磨蹭地开口,这样为难地轻声喊道,“贺莲。”
伍贺莲摇摇头,对于她的呼喊并不满意。
难道要她那样亲密地喊他?顾晓晨尴尬地想要挖个洞钻下去,双手揪着衣摆,快要揪破。
伍贺莲将烟凑到嘴边,玩味地睨着她。
而她慢慢开口,羞涩腼腆的喊道,“阿贺。”
伍贺莲突得一怔,抽烟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沉默的俊容在此漾起异样神色,他凝望着她,眼中闪过一瞬精光,飞速得隐去。只是猛抽一口烟,感觉肺部一阵灼热气息,紧压着胸腔。
“我……我去洗澡。”顾晓晨咬了咬唇,急忙转身奔进了洗浴间。
她没有像那些情人一样喊他“莲”,她的声音没有一点点撒娇的柔软。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喊他“阿贺”。
现在却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