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晚上,顾晓晨一个人回到家中,煮了点面吃。
伍贺莲昨天说了,周五他有事。她没有问是什么事,却更加明白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除非,他自己开口。窝在沙发中,怀里环抱着靠枕,她拿着遥控器调来调去,就是调不到满意的电视节目。
“嘟嘟——”手机响了。
顾晓晨拿起手机一瞧,电话是言旭东打来的。
她接了电话,听见爽朗的男声问候。言旭东问她,周末了,没有出去玩吗?她说没有。他又是问道,那你在家?她“恩”了一声,他沉默了片刻,幽幽说道,“今天晚上开演芭蕾舞剧,你不去看吗?”
“一个人,有点不高兴去。”顾晓晨握着手机,侧了个身,轻声说道。
电话那头一阵寂寥,言旭东的声音低了几分,“我正好也是一个人,找不到人陪我去,不如你陪我吧。我现在马上开车来接你,大概半个小时后到你那儿。你整理整理,一会儿见。”
不等顾晓晨多说些什么,言旭东已经将电话挂断。
果然,不出半个小时,言旭东开着车到了她所住的大楼附近。顾晓晨提着挎包下楼,瞧见他坐在车中朝她微笑。他下车替她打开车门,与往常一般绅士。车子朝前驶动,言旭东笑着说道,“幸亏你一个人,不然我还不知道找谁陪我去了。”
顾晓晨扭头望向他,言旭东打着方向盘,随意说道,“咏心带着那位督察去了,昊阳也会去。”
听见他这么说,顾晓晨“哦”了一声。
可是心里,其实更加想确定一件事。
阿贺,他会去吗。
……
大剧院的液晶屏幕放映着一段一段的芭蕾舞剧片段,美国纽约城市芭蕾舞团,世界五大芭蕾舞团之一,极具盛名。此刻才刚刚六点过五分,演出开始的时间是七点,大剧院的前厅却已经等候了许多前来观赏舞剧的观众。
这次的演出从六月二十七号开始,连续五天,直到七月一日结束。
不过从情形看来,很有可能会加演。
顾晓晨与言旭东默默走进前厅,两人扫过大厅那一幅幅悬挂的广告横幅。顾晓晨的目光忍不住被那位天鹅公主所吸引,她静静地望着广告牌里的宋方笙。忽然,心怎么有点酸酸的,无法释然的羡慕。
“旭东,晓晨。”在周遭众人的注目中,风景辛携着姚咏心而来。
四人这下凑到一起,打了声招呼。等待进场的时候,谈谈笑笑。
姚咏心走到舞团的剧照前,微笑地说着故事,“你们知道《天鹅湖》的故事吗?”她瞧见众人摇头,清咳一声,解说道,“那我就来告诉你们吧。有一天,一位至高无上的王妃对儿子齐格弗里德王子说,她明天就得挑选一位少女做他的未婚妻,并邀请她参加他们的节日……”
姚咏心平静地说着这则美丽的童话故事,风景辛对于芭蕾舞剧似乎并没有多大兴趣,显然是纯粹陪佳人来的。言旭东不经意间侧头注目,却见顾晓晨正凝望着姚咏心,如此专注的神情,静静聆听。
“这时天鹅突然间变成了一群少女,那位最美丽的姑娘向王子吐露了她们神秘而不幸的遭遇……”姚咏心正说着,身后却有人徐徐走来。
“全都到了。”伍昊阳神采飞扬,逼人的英俊夺目。
三位俊男一位靓女,自然会吸引眼球。
开始进场了,观众们拿着票依次走进剧院观赏大厅。一行人并不着急,等到人群进得差不多了,这才进场。顾晓晨扭头望了眼前厅的入口,已经空落落。按着票上的座位号码入坐,那是贵宾席。
剧院内出奇得静默,偶尔会有声响,似乎都在等待演出开始。
五人并排而坐,最为左边的位置空出来了,却不知道是留给谁的。
就在演出开场前最后五分钟,通行道闪出一道颀长身影。众人扭头望去,只见来人正是伍贺莲。灯光照耀在他的身上,英俊的容颜冷冷的,透着一丝冰寒。一双鹰眸掠过在座几人,却定在了最为右边的座位。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顾晓晨的目光和他撞了个正着。那么僵了下,他将视线轻轻移开,已经在座位上坐下了。顾晓晨低下了头,什么话也没有说。言旭东悄悄地望向她,见她秀眉微蹙,神情更是难掩低落。
音乐响起,芭蕾舞剧终于开始了。
四周寂静无声,舞台上来来去去的演员。直到白天鹅的出现,宋方笙已然就是公主奥杰塔。顾晓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来看芭蕾舞剧的,还是来看宋方笙的,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忽略了其他舞者。
两个小时的芭蕾舞剧,落下帷幕的刹那,观众纷纷起身鼓掌。
顾晓晨也轻轻地拍手鼓掌,像是明白些什么,淡淡地笑。
走出剧院观赏大厅,一行人在过道里遇见了披着外套而出的宋方笙,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卸妆。伍昊阳迎了上去,给了她一个拥抱,“方笙,恭喜你,演出很精彩很成功。”
“谢谢。”宋方笙轻声道谢,伍昊阳又道,“换衣服吧,我们等你。”
“抱歉,让你们等了。”宋方笙朝着众人一一微笑点头,视线在伍贺莲的身上停顿了下,转身走了。
待她走后,顾晓晨轻声说道,“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
“既然来了,也别急着走了。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我想你不会这么扫兴吧?”伍昊阳开口说道,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顾晓晨,刹那让她成为焦点。而她神情沉静,没有任何波动似得。惟有抿紧的唇,泄露了情绪。
“晓晨,你头疼好些了吗?如果还在疼的话,那我送你回去。”言旭东适时说道,替她解了围。
顾晓晨心中感激,望着言旭东微微一笑,原本还想离去的念头怎么一下子改变,甚至连自己都搞不懂,轻声说道,“头好像不怎么疼了。我也不想扫兴,还是去吧。”
伍贺莲沉默地抽了支烟,姚咏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提醒,“莲,这里不许抽烟。”
等到宋方笙换了衣服前来汇合,一行人立刻出发前往聚会的会所。几个男人取了车折回,姚咏心自然是坐风景辛的车,伍昊阳走向宋方笙,自然意思就是坐她的车。只剩下顾晓晨,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顾晓晨笑着说道,“旭东,我坐你的车。”
“请吧。”言旭东绅士地替她打开了车门,伍贺莲漠漠注视着她的背影。
几辆跑车奔驰在大道上,朝着会所驶去。
聚会的会所是伍昊阳选的,没有pub那么吵闹,环境雅致清幽。特设的包间,一行人随意而坐。点了酒水饮料,一些水果和特色点心。
一群人坐在沙发上,聊起了从前。
伍昊阳小时候是怎么怎么顽皮的,姚咏心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永远也超不过的第一名。伍贺莲和言旭东在学校里跟双胞胎兄弟一样,准是两个人一起出现,诸如逃课、吃饭、上学、放学。
言旭东望向了宋方笙,笑着问道,“宋小姐和莲是怎么认识的?”
宋方笙捧着果汁杯,一头长发顺着脸颊,侧脸很漂亮。她甚至没有怎么回忆,轻声说道,“我们是在火车上认识的。”
火车?众人吃了一惊。
宋方笙的笑容明媚动人,又是说道,“正好在一节火车车厢。”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她因为睡过头而差点误了火车,奔进火车站台,火车已经快要开动。最后一秒的时候,她冲了上去,幸好没有错过。而那节车厢里,伫立一道高大身影。他侧身靠着车厢,戴着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正在听歌。
宋方笙认出了他背包上别着的徽章,他们竟然是一所学校的——香港高中。
宋方笙主动地上前打招呼,“嗨,我们是同校的哎。噢,我忘记自我介绍。我叫宋方笙,刚刚考进香港高中。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同学,你是几年纪的?同学,你怎么不理人?”
伍贺莲硬是不理会,摆着冷酷姿态。
直到火车到站,伍贺莲默默离去。可是拥挤的人群过多,他背包里的徽章被挤掉了。宋方笙捡起那枚徽章,急忙下了车去追他,想将徽章还给他,可是却发现他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周一上学,宋方笙询问了同班的同学,只是简单地描述,同学就立刻喊出他的名字。原来他叫伍贺莲。下课后,宋方笙拿着徽章去找他,他冷漠地接过徽章,她笑着说道,“阿贺同学,我这么辛苦把徽章还给你,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饭?”
所有的一切开始,都是从那节火车,那枚徽章。
宋方笙的思绪终于收回,淡淡地说道,“凑巧,我们是一所高中的。”
省略了太多的故事,省略了太多的细枝末节,省略了不为人知的纠缠。她用简单的几句话,描述了他们的关系。当姚咏心因为父亲病逝,当言旭东随父母移民之后,她这么突然又恰好得闯进了伍贺莲的世界。
火车偶遇、高中同学、三年共处……顾晓晨静静喝了一口柠檬汁,酸得她牙齿发颤,忍不住蹙眉。没有想到他们两人竟然认识了那么长时间,八年前的高中,他们就已经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