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贺,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无论是工作的时候,又或者是空闲的时候,她的话语却像是魔咒一般不断地在耳畔回响,让他总有一瞬失神。伍贺莲签署着文件,最后一个字未写完,而李秘书突然开口,让他再次失了神,“贺总,我知道有个牌子的静心口服液效果很好,您还需要买吗?”
李秘书原本也不大懂这些滋补品,昨天匆匆选购了以后,回到家又从长辈那儿了解了一些,特意告诉一声。毕竟这种保健品还是要注意为好,免得出了什么差错,那她也就难办了。
钢笔的笔尖停在字体最后一画,伍贺莲凝眸望着纸张,迟迟没有出声。
“贺总?”李秘书等不到他回应,小心翼翼地喊道。
伍贺莲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写完最后一笔,“不用了。”
“是。”李秘书微微一笑,拿起文件转身而去。
诺大的办公室内,只剩下他一人。足下一点,大班椅朝着落地窗的方向转去,视野随之开阔,眼前是一片蓝天,眼底也映染了一抹湛蓝。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静静细想那段过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安静的女子让他喜让他怒让他哀让他乐。
是不是那天?
她突然从饭局上跑回来,给他煮了一碗面。而那碗面的味道,竟然和小时候一样。
是不是那天?
天气寒冷,公寓里却亮起了灯,而她还戴着围裙,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汤,香味四溢。
是不是那天?
荣升公司的投标案失败,她淡淡微笑,那样认真地告诉他没有一个妈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是不是那天?
在日本的静冈县观光,她盯着富士山猛瞧,孩子气的神情让他觉得那样纯真可爱。
……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乱了思绪,伍贺莲徐徐睁开眼,接通了电话,听见宋方笙清亮的女声说道,“莲,明天我就要回美国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好吗?不要忘记叫晓晨一起,还有昊阳。噢,对了,还有那位姚小姐。”
姚咏心并不知道宋方笙回香港了,所以当她听到她要请吃饭的时候,难免有些惊讶。虽然不是特别熟络的朋友,可是之前也有过几次照面,既然请了,不去也不好意思,她应下了,“好,那晚上一起去。”
伍贺莲没有多说什么,不知道是故意还是随口,“昊阳也会去。”
姚咏心不用多想,都料到伍昊阳也会去。
聚会的地方竟然还是当年的会所,只是少了那两个男人,言旭东还有风景辛。粗粗一算也快有三年了,这个会弹钢琴会跳芭蕾的女子,依旧美丽动人。姚咏心对于自己一向还挺有信心,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宋方笙面前就感觉没了底气一般。
众人随意而坐,伍昊阳挨着宋方笙,两人聊了起来。
“怎么明天就回去了?不多留几天?”
“已经参加完朋友的婚礼,我也该回去了,而且机票都订好了。”宋方笙笑着说道,其实是家里的某位先生等不急了。
伍昊阳闹腾一句,“改签算了,这几天公司挺忙,我都没怎么陪你玩玩。”
姚咏心捧着果汁在喝,他这话一出,让她动作一停。抬头瞧见两人亲密而坐,他笑得灿烂温柔,而她小鸟依人,两人十分般配。她只是笑笑,果汁残留在口中的甜味,忽然之间变得苦涩,有些懊恼地皱眉,盯着橘色的果汁瞧了又瞧。
宋方笙的目光扫向对面而坐的两人,笑着打趣,“想让我再多留几天,也不是没有办法啊。莲,晓晨,你们如果结婚,那我就只好留下来咯。”
顾晓晨一怔,小脸红了起来。
伍贺莲没有正面回答,“到时候通知你。”
“顾晓晨,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伍昊阳漫不经心地问道,笑容却有些贼贼的。
“这里的暖气太热了。”顾晓晨轻声回道。
“哎?你看着苹果做什么?”
“这个苹果看起来不错,好像很好吃。”顾晓晨刚刚说完,就有人拿起水果刀,动手切苹果。
削苹果皮是不会,伍贺莲只将苹果切成了四小份。拿起其中一份,转手递给她。顾晓晨微愣,伸手取过咬了一口,“好吃吗?”
“恩。”她点了点头,满足得像个孩子。
伍昊阳瞧见伍贺莲的举动,着实有些受不了。他一向冷冰冰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难道说爱情这个鬼东西真的会让人改变吗?
“姚小姐,那位风督察没来吗?”宋方笙对上了姚咏心,可是这话却像是说给伍昊阳听的。
“他正好手上有案子,今天加班。”姚咏心如实说道,也没有在意。
伍昊阳见她说的那么自然,胸口一阵发闷,忍不住讥讽道,“要不要一会儿打包消夜,然后你送过去?”
姚咏心并不想和他斗嘴,笑着说道,“好啊。”
伍昊阳气恼,只是干瞪着她。
宋方笙瞧着两人如此僵持,不禁有些感慨,这两人怎么还是老样子?
“我去下洗手间。”姚咏心轻声说道,起身走出包间。
下一秒,伍昊阳也站起身来,两人恰好一前一后而出。宽敞的走道里,他大步追上了姚咏心,沉声质问,“喂,你该不会真的要去给他送消夜吧?”
姚咏心径自朝着洗手间走去,不予理会。
“半夜三更的,你一个女人还是快点回家比较好!”伍昊阳听见她这么肯定的回答,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恼怒了,“警局也不是很安全的,而且都是大男人,身手都还挺好,你这不是羊入虎口?不要去了!他们要吃消夜,你打个电话叫外卖不就好了吗?”
其实姚咏心没有想到他会跟出来,刚刚也只是随口应声。她本来不想和他呛声,可是他怎么就是来招惹她?走到洗手间前,她霍地停下步伐,扭头望向他,一字一字说道,“伍昊阳,我送不送关你什么事情?”
“当然和我有关!”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答应过阿姨要照顾你!”
“照顾我?”
“没错!”
“你不来烦我,就是对我最大的照顾。”姚咏心怔怔地望了他半晌,幽幽说道。
伍昊阳一愣,还没有回神,她却推开女士洗手间的门,微笑着走了进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傻傻地站在走道里。眉宇紧皱,耳畔回响起她方才的话语。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说了什么?很好,真是很好,竟然让他别来烦她?他气愤地转身,想要回去包间。
但是走了几步,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他猛地止步。
洗手间里,姚咏心站在洗舆台前,默默地洗手。
“昊阳,咏心虽然比你大,可是你是男孩子,你要让着她。”
“昊阳,以后和咏心一起读书,你们就一起上学放学。”
“昊阳,咏心来香港了,你们现在又在一起工作,你就多照顾照顾她。”
……
姚母确实对伍昊阳说过那样的话语,当时她也在场。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可是每一次生气难过,总是因为他。他是男孩子,为什么谦让的人总是她。的确是一起上学放学,他却和别的女孩子一起走,而她跟在后面。回来工作,以为会是新的开始,他只会冷言热讽。说的好听,什么照顾她,他只会让她更加生气更加难过。
可是她为什么还留下来?为什么?
姚咏心不断地问自己,却始终没有一个答案。
或许,她该放手了,确实该放手了。
哗啦啦的水声停止,她抽了一张纸巾擦手。
姚咏心将门推开,又见伍昊阳倚着墙而站。他原本还低着头,听到脚步声,徐徐抬起头来。紧皱的眉宇,双眸微眯,他的不悦是那么清楚可见。姚咏心只能选择无视他的存在,将他当成空气一般朝着包间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