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和叶裳并没着急赶路,遇城镇逢天黑便落宿休息,走走停停,七日后,来到了西境。
月前,苏大将军连破北周的虞城、雁城、澜城,一鼓作气,攻下三城后,驻防城池,不再急进,等待楚含攻城。
楚含赶回北周,到达澜城后,眼见澜城被苏澈易换了旗帜,城池被几十万大军守得密不透风,固若金汤,无空隙可钻,大怒之下,考虑到北周兵士疲惫不堪,只能带着北周军驻守在了澜城五十里地外的青峰郡休养。
苏澈见楚含不攻城,将兵马驻扎在了青峰郡,正中下怀,连夜突击青峰郡。
昔日,数次与苏澈交战,楚含拿准苏澈有君子之风,用兵讲究磊落之法,曾经才设下诡计重伤了他,如今他没想到苏澈有失君子风范,半丝未等他喘息,甚至连营帐都未扎好,便派兵前来攻打青峰郡,主动出击,北周军疲惫不堪,无法应敌,传下令,再撤军五十里,撤到了浏阳城。
楚含撤到浏阳城后,苏澈不再强行攻城,则又折返回了澜城驻守。
接下来楚含养伤了几日后,出兵攻打澜城,数次交战下,楚含依旧没能硬夺回澜城,于是,暂且休兵,折想对策。
北周朝内对于楚含出兵燕北折损了兵马不说,北周境地被苏澈攻下了三座城池,折损更大,北周皇帝即便再宠楚含,朝野怨声四起,他压制不住时,也升起了怒意,责令楚含必须在三个月内夺回三城,否则惩治他损兵折城之罪。
楚含迫于京城压力,想了数日,终是被他想出了一招毒计。
澜城的引水根源在几十里地外的临河,对临河投毒,那么,整个澜城内的人只要引用了水,就会中毒。虽然这计谋他也知道歹毒,但已经被逼无奈了。
单灼虽然不赞成楚含用此毒计,毕竟澜城内还有北周的子民,苏澈攻入北周三城后,善待北周子民,并未屠杀北周子民,但如今也知晓若是楚含不尽快夺回北周三城,那么,朝野的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他,别说将来承继皇位,就是保住如今的身份地位也是极难。
所以,单灼思量再三,还是赞同了楚含的计谋。
这一日,楚含站在窗前,看着沉沉的夜色,对单灼道,“单灼,连你也觉得我心狠手辣对不对?”
单灼默了一下,还是摇头道,“自古战场沙场,不论君子气度,只论成王败寇,二皇子如今用此歹毒之计,也是迫于无奈。末将理解。”
楚含负手道,“小时候,父皇见我舞刀弄剑,玩笑地问我,长大了最想做什么样的人?我对父皇说,我想做大将军,名扬天下的名将,像苏澈那样的人。”
单灼一愣,看着楚含。
楚含回头瞅了他一眼,“你觉得很意外吧?我视苏澈为敌人,但我小时候想做的不是父皇那样的人,而是想做苏澈那样的人,当世名将,名扬天下,真正的英雄豪杰。”
单灼点点头,苏澈的确是当时名将,称得上真正的英雄豪杰。
楚含又看向窗外,忽然笑了一声,“可是父皇告诉我,做苏澈那样的人,并没有什么好,他奉着燕北王不做,偏要去做南齐的大将军,倒头来,容安王战死沙场,他引咎辞官,埋没乡野之地,连当年的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一案都无力去查,凭一己之力也没能扭转南齐重文轻武的国风。一个名将能做什么?国君不明智兴国,他即便有安邦定国之能,也是枉然。”
单灼不由点头,“皇上所言有理。”
楚含大笑,“对吧?你也觉得父皇说得有理,所以,我也摒弃了成了苏澈那样的人的想法,想做父皇那样的人。北周在父皇的治理下,文武皆兴,国盛兵强,父皇有野心,想有朝一日长驱直入,征服南齐,一统天下,将南齐的国土在有生之年划上北周的姓。我承继了父皇的想法,自然也承继了他的野心。”
单灼闻言又沉默了。
楚含道,“父皇子嗣众多,但自小便独爱我,朝野上下都以为他是因为我母妃才爱护我,但只有我知道,他是因为我越来越与他相像,看着我,就是看见了他野心下的希望。”
单灼第一次听楚含这样说,忽然觉得二皇子说得极对,二皇子确实是最像皇上的人。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西境昏昏沉沉的天空也飘上了雪花。
楚含抬手关上了窗子,道,“西境也要下第一场雪了,趁着临河还未冻冰,今日夜投毒。”话落,他转过身,看着单灼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即便不择手段被人唾骂,但我也要做北周一统天下君主,所以,我不能输,更不能败。”
单灼深深地明白,若是夺不回北周三城,那么,二皇子将来的路一定不好走,怕是自此就与大宝无缘了。他沉重地点点头。
楚含摆手,吩咐道,“去吧!但愿苏澈是真正的贤将,不枉我小时候一直想成为他那样的人。”话落,他道,“我也只能赌一把了,他若是让我失望,也会让天下人失望,会重新地看待这位名将。我若是败了,也要将他拖下水。”
单灼抿唇,“即便二皇子失败,末将也誓死追随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