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看着他,“我不明白,以你本事,做太子,若是不惹出这些事儿,不扯出林之孝,异子而换的戏码。既名正又言顺,为何非要制造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谋杀案,引火烧身,烧到东宫自己身上?然后,又借由无伤花,伤自己,又借由阎王渡,弃太子之位,如今栖身灵云寺,暗中做这些戏。做太子不好吗?将来做皇上,便是九五之尊,群臣拜倒。”
废太子反问,“苏风暖,做皇上在你这样不拘世俗的人看来,也是很好的事情吗?”
苏风暖难得一愣。
废太子讽笑道,“我在皇宫生活了二十年,没看出当今皇上有什么好来。当今皇上说的好听是仁厚,说的难听是孱弱无能。他这一生,先是被许家压制,外戚坐大,如今又被朝局形势以及阴谋弄的焦头烂额,实在窝囊的很。”
苏风暖道,“即便如此,他也是皇上,别人见到他,也要三跪九叩。”顿了顿,她道,“心地仁厚,也没什么不好,孱弱无能,窝囊废物,他依旧支撑着偌大的南齐江山,且坐了一辈子皇上。有他在一日,南齐子民就安稳一日,他若是死了,那么,南齐如今的状况,人心必慌。”
废太子收了讽笑,对她道,“你倒是会替他说话,看来,他深得你心。”
苏风暖道,“不是深得我心,而是,任谁坐在那个位置,都要权衡利弊,要对得起坐着的那个位置,宅心仁厚的皇上,总比喜欢阴谋诡计,玩弄朝局,玩弄政权,玩弄百姓的皇帝要好得多。对比之下,我自然心向着他。”
废太子点点头,不置可否,“若是人人都如你这样想,那么天下便太平了。”
苏风暖颔首,“可惜,很多人不是我,才背后汲汲营营。所以,我才很想知道,你连太子之位都不想做,皇位也不想要,你背后做了这么多,图的是个什么?”
废太子看着她,“谁说我不想要皇位?我只想不想要当今的皇位而已。”话落,他站起身,拂了一下僧袍的袍袖,道,“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我图的是什么的。天下哪有所有的谜题都能那么轻易地解开?苏风暖,你已经解的够多了,若是还想解,别试图再从我这里找答案,自己慢慢解吧!”
苏风暖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我今日白来一趟了?”话落,她也站起身,“我素来不太心慈手软,除了喜欢开诚布公外,我还喜欢强行逼供。”
废太子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有些凉意的空气和阳光射进来,他道,“你方才也说了,皇上若死,那么,京城必乱,天下必乱。你虽然不心慈手软,但你这样的人,应该不希望京城乱,天下大乱吧?”
苏风暖看着他,“什么意思?”
废太子道,“苏小姐是聪明人,你也说了,以我的武功,与你师承一脉,同宗同源,若是我早要想走,区区御林军,拦不住我离开这里的路。可是我为何没走?也没学了灵云大师服毒自杀,为了什么,你可以好好地想想。”
苏风暖恍然,“你是拿皇上要挟我?”
废太子一笑,转过身,背对着阳光,看着她,平静地说,“即便你如今恢复了武功,武功比我高,能杀了我,又如何?如果我今日死在你手里,那么,不出一个时辰,皇帝必崩。京城必乱,京城乱,天下要大乱,你喜欢看吗?”
苏风暖面色冷了下来,冷笑地看着他,“你威胁我?昔日,天下多少人威胁我,都死在了我手下。如今你拿皇上威胁我?你以为我会受你威胁?”
废太子转过身,又看向窗外,平静地说,“你方才说,这个天下,除了叶裳的事情你聪明,其余的事情,你都很糊涂。那我若是问你,你知道容安王和王妃的衣冠冢,为何要放在灵云寺,享受香火供奉,你可说得出来?”
苏风暖眯起眼睛,盯着他,“你说错了,不止容安王和王妃的衣冠冢在,无数将士的英魂,都在后山享受香火供奉。”
废太子呵地一笑,“可是,若是当年战死的不是容安王和王妃,而是你的父亲母妃,苏大将军和苏夫人,他们必不会安置在这灵云寺享受香火供奉。我这样说,你明白为什么吗?”
苏风暖道,“你想告诉我,容安王与前朝余脉有关?笑话!”
废太子道,“的确是个笑话。”话落,他转头看着她,“苏小姐,你可要想好了,今日你过来找我,揭穿我,如今逼迫我,甚至要洒了我,对你对叶世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容安王护佑天下,可是,他护佑的是谁家的天下,你和叶世子护佑的又是谁家的天下,还是想清楚了,再议是不是要受我威胁好了。”
苏风暖沉下脸,忽然对他出手,“我若是不想去想清楚,不受你威胁呢?”
废太子转手接了她的招,伸手螳臂挡住她的手,对她低声说,“灵云大师死也要守住的秘密,你就没想过是关于叶裳的吗?这么多年,他为了解他身上的热毒,可是煞费苦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