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诚侯十分讶异,“你送的礼,他收了?”
“收了,也当即还了礼。苏世子性子也是个不拘俗礼的。”江云致从袖中拿出柳甄的孤本,递给广诚侯看,“父亲你看,这是柳甄的孤本,是苏世子给的回礼。”
广诚侯更震惊了,“这可是比一株老参要值钱的。”
“正是。”
耕读之家与武将之家不同,柳甄的孤本在耕读之家的眼里,那是无价之宝,但在武将之家的眼里,虽也珍贵,但是却是可以送人的礼物。
广诚侯也喜爱书法,捧着珍视地看了片刻,又交回给江云致,“既然苏世子送给你了,你就好好收着吧!这苏世子也是个气量很大的人,既然与你脾性相投,便好好走着交情。”
虽然没能将女儿嫁给苏含,但是儿子既然与苏含交好,那也是极好的。
江云致点点头,捧着孤本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后,江云致轻叹,“镇北王府有苏含这个世子,可再稳立漠北至少一代。”
一代,便是几十年啊。
贴身伺候的书童小声说,“公子,镇北王府支持敬王殿下吧?”
“不见得。”江云致摇头。
“啊?宫里的良妃娘娘可是镇北王府送进宫的人,无异于相当镇北王府的外家了。镇北王府怎么能不支持敬王殿下?”
“那也要看,当年镇北王府为何要送良妃进宫。”江云致道,“当年,劫粮案出,陛下最先怀疑的是南阳王府,但又何尝不怀疑漠北的镇北王府?老南阳王已将女儿嫁给了陛下,自然再想不出什么法子打消陛下的疑心了,总不能再送个女子进宫,那置皇后娘娘于何地?而漠北的镇北王却不需要有这个顾虑,直接将老镇北王府养的养女送进宫,良妃性子好,长的好,当年进宫,宠冠一时,虽不及如今的花似玉,但那可是实打实地好几年恩宠,一连生了三位皇子。”
“咱们当今陛下爱美人,镇北王投其所好,镇北王府安稳了十八年不被陛下疑心猜忌。这是良妃的功劳,但良妃是镇北王府养大的,养恩得此回报,也是应该,如今涉及争大位,那又不同了。镇北王府是不是要将宝都压在敬王身上,跟敬王彻底地拧成一根绳,关系镇北王府是否再安稳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大事儿,岂能轻易下定论?更何况,还有个背后得安家支持的七殿下,如今张宰辅犯案,劫粮案真相大白,陛下已对安家不再疑心,有意立七殿下为储君,镇北王府派苏含进京,也是探探京城的形势,依我看,苏含来京这么久,应该也看清了。”
“公子,您觉得苏世子看清了什么?敬王不堪大任吗?”
“敬王虽得陛下喜欢,会投陛下所好,在陛下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但正是因此,只会讨一人之巧,而不会为社稷用心者,怕是难堪大任。”江云致摸索半响柳甄孤本,“依我今日与苏含相处一日来看,苏含的脾性,很光明磊落,怕是看不上敬王。”
“苏世子看不上敬王,那能代表镇北王吗?”
“既然镇北王能派苏含来京,他这个世子,自然是在镇北王心里占有一定分量的。”江云致道,“最起码,能代表一半镇北王府。”
“那公子您,也要站队吗?敬王不堪大任,那七殿下呢?”
“七殿下沉默寡言,但心中有数,能务实做事,秉公处理,是明理之人。因太过一板一眼,不是十分懂得变通,性子又沉闷,所以,不是十分得朝臣的追捧,但他占居三样,一样是嫡子身份,一样是背靠安家,一样是自身立身正派。朝中文武只要不是投机取巧好走歪斜之道的人,一众清正官员们,还是心里十分喜欢七殿下的,只凭这三样,他就可堪大任了。”
“公子您与七殿下似乎没有多少相交。”
“嗯,为君者,忌近臣,为储君者,亦然。”江云致道,“且再看看吧。”
书童点头,“公子,您今日累了一日,早些歇息吧。”
江云致点点头,梳洗上了床。
广诚侯府与苏含未曾结仇,且结交了消息,一日之间传开了。
荣德伯气的摔了一个茶盏,骂,“江云致这个小儿,如此低声下气给苏含赔礼,真是没骨气的很。苏含乳臭未干,凭地张狂,欺人太甚。广诚侯也是一个废物,管不住儿子不说,也是个软脚虾,何必怕一个毛头小子?就算镇北王府有兵有马又怎样?”
于是,荣德伯次日放出话,不屑广诚侯府窝囊做派,与广诚侯断绝来往。
第四十二章 放心(二更)
荣德伯府断绝来往的单方面决定,对于广诚侯府来说并不在意,该如何就如何,与荣德伯府内上下骂声一片不同,广诚侯下令,阖府上下不准谈论荣德伯府任何人。
皇帝下了早朝后,将广诚侯与荣德伯一起叫进了南书房,本来皇帝是想敲打敲打二人,训诫一番二人教女不严之罪,但是广诚侯又赔礼又道歉,认错态度十分好,一应操作下来,让皇帝也没话说了。
所以,皇帝看看广诚侯,又看看荣德伯,见广诚侯还算沉稳,不动如山,而荣德伯上串下跳的不服气,直言苏含狂妄侮辱人,当街骂女孩子,对女孩子造成十分不好的影响,一定要苏含给个说法云云。
皇帝无言了好一会儿,对广诚侯先问,“爱卿,你有什么话说?”
广诚侯立马恭敬地说,“回陛下,是臣教女不严,惹出祸事儿,臣已认识到错误,并令犬子向苏世子赔了罪,苏世子也十分大气有肚量,虽然收了赔礼,但也还了礼,还的礼是柳甄的真迹孤本。”
“哦?”皇帝意外了,“你们广诚侯府给苏含的赔礼是什么?苏含竟然舍得柳甄的孤本作为还礼?”
“回陛下,臣府里备的赔礼是一株百年老。”
“嗯,百年老参虽然珍贵,但也不及柳甄孤本珍贵。不过对于镇北王府来说,确实认为老参比柳甄孤本珍贵,这还礼,倒是相互差不多。”
“总之是苏世子大人大量。”广诚侯如今对苏含感官非常好,苏含与江云致相交,他自然也要为苏含说好话。
皇帝点点头,“苏含那小子是年少狂妄了些,但倒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荣德伯不干了,“陛下!苏世子明明……”
皇帝瞥了荣德伯一眼。
荣德伯立即住了嘴。
皇帝对广诚侯摆摆手,“行了,爱卿既然知错,朕就不罚你了,下不为例。”
“是。”广诚侯心下一松,看了荣德伯不服气的神色一眼,告退出了南书房。
广诚侯离开后,荣德伯满腹的不满,“陛下,苏含那小子,仗着是镇北王府世子,横行京城,言语无忌,就算臣的小女有不妥之处,他也更有很大的不妥。”
皇帝瞪眼,一拍桌子,怒道,“荣德伯,你白活了一把年纪了,这么点儿事儿也看不出来吗?广诚侯府和你荣德伯府,都是先皇在世时扶持起来的新贵,朕登基后,一直重用你们这两府,当作是朕的臂膀,如今你教女不严不说,反而与镇北王府交恶,与广诚侯府交恶,还口口声声骂安小郡主,是想也得罪南阳王府?朕看你荣德伯府的爵位,是不是不想要了?”
荣德伯吓了一跳,脸顿时白了,“陛下,是臣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