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在圈子里,如何能做好察言观色?如何能将察言观色做到极致?”我说。
“你今晚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于是告诉了她今晚和他们喝酒的事,然后告诉了他酒场上的所有过程和细节,包括回来的路上苏安邦和我说的话。
听我说完,她沉默了。
半天,她说:“唐总这个人啊,讲话一向就是那么没有分寸,他酒后口无遮拦的程度比以前的平总还厉害。这个人其实人品很正,平时做工作很出色,讲话也还算有节制,可是,只要一喝上酒就没数了。他今天很多话,的确是不该讲的。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收不回来了。”
我说:“听苏安邦的口气,似乎应该没事的,顶多是酒后失言罢了。”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告诉你,在圈子里,有这样一种运作。叫‘草船借箭’,或者叫‘借刀杀人’。”
看了这段话,我悚然心惊。
我说:“你的意思是……”
“你该明白!”她说。
“苏安邦难道有如此高的水平?”
“在圈子里混,不要小瞧了任何一个人的水平,否则,你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我沉默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秋彤的话,2天后,集团下发了一个文件,是关于局部调整集团部分部室负责人及充实集团生活基地班子的通知,集团办公室副主任调到文化传媒公司任总经理,文化传媒公司总经理调到物业管理中心任主任,物业管理中心主任则调到新闻旅行社任总经理,新闻旅行社的总经理唐良则调到集团办公室下属的生活基地任副主任。
调整了一圈,只有唐良是被降级的。
生活基地是属于集团办公室管理的一个后勤服务机构,位于远离市区50多公里的大山里,主要职责是为集团提供后勤福利,主营养殖和种植,养殖是养鸡养鸭养猪,种植是种各种蔬菜,还有一大片果园。
一纸红头文件,唐良瞬间就被发配到远离市区的大山里去种菜养殖,挂名是个副主任,但是是第五副主任,在他之前还有4个副主任。
而这4个副主任当中,除了有一个是曹莉的心腹负责日常管理之外,另外三个都是原集团的中层正职和副职,是属于原董事长的人,是属于对集团现任高层不满的异己分子,在孙栋恺上任之初就被发配流放到这里来任职的,说是任职,其实有名无权,他们每日的主要工作就是带领工人去菜园果园和养殖场去干活。
一切都是打着工作需要的名义进行的。
唐良瞬间就成了被发配流放的人员,而且还被曹莉牢牢控制在了自己的手心。
在秋彤办公室,我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这个红头文件,终于领悟透彻了那晚秋彤说的话。
与其说唐良是被孙栋恺搞掉的,不如说是被苏安邦搞掉的。
看不出,苏安邦的手段确实高啊,他摸透了唐良的性格和脾气,打着喝酒请客的名义不动声色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他为什么要搞掉唐良,自然是因为以前的个人积怨,以及他上任经管办后唐良对他的种种不合作以及傲慢,以前他拿唐良没办法,甚至想请客唐良都不给他面子,但现在,他有这个便利条件来实现自己蓄谋已久的计划。
苏安邦的策划可谓精密周到,打着年后同事加深感情的名义请客,还对外带着想和唐良主动修好的姿态,先是邀请我参加酒场,借唐良对我的好感邀请到唐良参加,然后又邀请了其他几位经营部门的老总还有曹滕参加。
酒桌上,他一个劲做低姿态,让唐良在嘴皮子上占了上风,让大家都看到他对唐良是仁至义尽尽力退让委曲求全的,显出他想和唐良修好的诚心,然后诱导唐良打开话匣子尽情发挥自己对各种事情的不满,让唐良酒后尽情失言。
在苏安邦的计划中,利用我邀请到唐良似乎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邀请曹滕参加酒场,他似乎算准了曹滕会在合适的时机利用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他似乎知道曹滕做事的风格和品格,知道曹滕不会放过如此好的可以邀功请赏的机会。曹滕似乎成了他实现自己主要目的的一步重要棋。
而曹滕,或许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苏安邦的打算,但是随后,他似乎觉察出了苏安邦的意图,知道苏安邦想利用他。
曹滕觉察出来之后,并没有和苏安邦唱对台戏,而是干脆今行了心照不宣的默契配合,心甘情愿被苏安邦所利用。或者,是曹滕一方面接受了苏安邦的利用,另一方面,干脆不动声色反过来利用了苏安邦,利用苏安邦利用自己的机会,巧妙地实现自己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