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那除刺客得叫替天行道,怎么能叫欺负呢!”
胤祺瞪大了眼睛,只觉着满肚子的委屈——他原本也是善良正直遵纪守法的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又哪儿会什么折腾人的法子?还不是穿过来以后遭的那几次灾才开了窍儿,这才学以致用了一把,居然还学出错儿来了?!
“好好——替天行道。行的好,总归没给朕丢脸,行了罢?”康熙无奈失笑,宠溺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却忽又严肃下来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一个人就敢对四个刺客,你的胆子也是够大的,若是伤着碰着了可怎么办?往后决不可再不带侍卫这般乱跑了,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胤祺垂眉搭眼地应了一句,不乐意三个字几乎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明明大展神威毫发无伤地搞定了四个刺客,居然没有得到预料中的表扬,五阿哥对眼前冰冷的现实感到了强烈的失落。
“你还委屈了——听得朕吓了一头的汗!”康熙没好气儿地叱了一句,却还是把这个儿子揽住了用力地揉了两下脑袋,蹙紧了眉沉声道:“是哪儿来的亡命徒,竟敢冲着当朝的阿哥下手……你可惹了什么仇家?”
“那可海了去了。”
胤祺面色微苦,掰着手指头一个接一个地数着:“明珠,索额图,佟家,二哥,大哥,明珠的那一群党羽,还有索家那几头猪……”
数到后面儿,不止他自个儿觉得仿佛实在有些不靠谱,连康熙都愕然地望着他,只觉实在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多的人——就都给惹着了?”
“惹没惹着,皇阿玛您是看着的啊……”
胤祺无辜地回望回去,这里头可有一大半儿都是他这位皇阿玛的锅,他不过是个拉捻儿点炮的罢了。奈何这世上可没那么多的人有耐心伐儿追根溯源,更不必说是溯当今皇上的源,所以他也就只能英勇地把这么些个锅都背在了自个儿的背上,继续假装自个儿仿佛很厉害的样子……
“……朕最近,好像确实是过分了些。”
望着面前仿佛确实是替自己背了不少锅的儿子,康熙难得的生出了些愧疚来,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朕怎么就没想到……罢了,这些日子你还是跟着朕住吧,别回你那小院子里头去了。骑射跟尚书房也停一停,就说又病了要静养——朕实在是不放心。”
……??
明明是来表功顺便求表扬的,剧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么一个完全不对劲的方向?胤祺诧异地眨着眼睛,抬手迟疑地指着自个儿道:“皇阿玛,儿子可是刚叫四个刺客跳到湖里头喝水去了……”
“那也不成!忘了你小时候都是怎么被折腾的了?”康熙威严的一瞪眼,不由分说地定下了日后的章程,“走,先看看你那四个刺客去——完事儿就跟着朕回昭仁殿,朕去哪儿你就跟去哪儿!”
“皇阿玛——儿子进来的时候,梁公公可准备给您翻牌子呐……”
胤祺这一次可没打算就这么屈服在自家皇阿玛的淫威之下,继续梗着脖子勇敢地抗争着。他如今可还是未成年,实在不适合围观这种限制级的场面——相信他这位皇阿玛也总不至于就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连行那云雨之事,都得把他撂在边儿上打扇子吧?
话音未落,脑袋上就挨了一个熟悉的爆栗:“臭小子,成天脑子里都装些什么东西!”
“又打我——您又打我!”胤祺悲愤地捂住了脑袋,望着明显有些恼羞成怒了的皇阿玛,还想再说话,却被一旁几乎哭出来的梁九功一把抱住腰拖了下去:“我的小祖宗诶……您就甭扯上奴才了,万岁爷忙着的时候,奴才伺候您还不成吗……”
拼了老命才把这位小祖宗给安抚下来,梁九功忽然觉着往后的日子只怕也难以消停,一时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头痛。按说有这么一位能叫万岁爷欢喜的小阿哥,对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来说,自然该是大大的好事情。可问题就出在——这位深得万岁爷宠爱的小祖宗,也实在是太能惹事儿了……
等御驾到了胤祺那小院子的时候,巨门跟武曲早就把那几个倒霉鬼给五花大绑地捆在了打熬力气用的石墩子上。这四人的面罩都已被扯去了,个个儿都是淹得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模样,其中那个被流云踹过的更是生死不知地歪歪斜斜倒着,怎么看都实在有几分触目惊心的惨烈。
“他们就是在这儿伏击儿子的,四个人,二左二右,手里头拿的都是刀。”
胤祺领着自家皇阿玛看了一遍自个儿当时动手的现场,又将那一把刀呈给了康熙细看。康熙接过那柄刀,借着梁九功手里头的灯笼望了一眼,随手轻弹了两下刀背,便微微摇头道:“没什么特异之处,不过是寻常的钢刀罢了——九功,回去仔细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痕迹来。”
梁九功忙接了那柄钢刀,俯身“喳”了一声,又试探着低声问道:“万岁爷,不知那四个刺客……”
“交九门提督,叫凯音布给朕往死里审!堂堂皇子阿哥,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头遇刺,他这个九门提督是怎么防卫京城的?若是审不出个名堂来,就叫他摘了顶戴,跟这几个亡命徒的尸首一块儿给朕送来!”
眼睁睁地看了眼前这一片茂密的草木,再一瞧那边儿上泛着寒意的湖水,康熙心里才一阵一阵地泛起了后怕。若是小五儿不曾发觉,这一次等着他的会不会就是一个受了伤甚至——甚至和以往那般,奄奄一息得叫他近乎绝望的孩子?
康熙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曾被画下那个符咒的右手下意识的攥紧。自个儿不过就是想好好宠着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就是不行,就谁都非得来给他添乱,非得叫他一次又一次地眼睁睁瞧着这个孩子身历险境?
虽然父子俩从不曾挑明过,可他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胤祺这些个仇家是因为谁才惹下的,又是为了什么事儿惹下的。不眠不休、不死不休,他的儿子正走在他早已规划好了的那一条路上,为大清的这一片江山社稷,为朝廷为百姓披荆斩棘地往下闯着,若是他再护不好这么个儿子,又有什么颜面做这孩子的阿玛,有什么颜面做这大清的一国之君!
“皇阿玛——其实这不算什么大事儿……”
只觉得自家皇阿玛仿佛又开始想太多,胤祺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下意识就顺出了那一句早说惯了的口头禅:“您别不信,儿子现在可有本事了——就这种货色的刺客,儿子一个能打十个……”
话音未落,脑袋上就又被狠狠敲了一把:“不准耍赖,必须得跟朕回去住,没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