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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18(2 / 2)

狐狸将会出行,时间飘忽不定,却在今年遇上了一夏一次的月黄昏。播报中午播放了一次,随后每隔一小时便会播报一次。

长光渐白,郁绿下更深的阴影排成一列,通过透明的光斑,沿街一直走到前,而暴露的石板街上铺上了簇新色的砖,它们是被晒的,汲取强烈的光照像汲取水源的地底下的根茎,每一年都爆发一次蓬勃的生命。

最后一次的播报打动了奉先生,或许温故知会来,但奉先生并不没有这样的困扰,他假设两人就这么有缘分的错过,给到温故知的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温故知不走,等在这,这是最笨的,但也许会很有诚意的做法。

任何一个肯为了某某花了一段被浪费的时间,目的性明确,指向性强烈,谁都会投降。奉先生不能免俗,论一个重量,这样的举动足够证明。

还有一个,发生一件心有灵犀的事,没有任何怀疑,也不会产生别的犹豫,如果有犹豫那就不是心有灵犀,温故知会立刻明白他去了哪,并且在人群中找到奉先生。

两种模拟的选择让奉先生一半在门口留下的钥匙,藏在温故知很容易找到的地方,一半没有负担,此时他对温故知的期望值史上最高。

好心的邻人告诉他月黄昏是黄昏与月亮的凝固,高悬的月亮将伴过整夜的黄昏,夜晚被擦上淡红色的胭脂,绛紫雾蓝的光带被包裹在稀释过的若橙里。

为了月黄昏,为了狐出月,人们为此可以整夜不睡,带上了灯笼,带上了他们的小板凳,还未至黄昏,随着郁绿的阴影,街上、桥上、乘船到水渠上,都是人。

奉先生夹在人群中,最后落脚在夜却桥,弯弯的桥拱下慢悠悠,慢悠悠,划过一只小船,另一只小船,他们在商量你到哪里去,你又停在哪里。

尽管人多,但是他们很安静,美景到来前,他们集体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不随意让某个举动成为传染源。

黄昏。

长亮的天陡然经过一朵有一朵漂游的云,从头顶上开始,那是离人们最近的,恍若是一滴掉进清水里,张狂的油料分子开始游走渲染,它们撞到别处洁白的云就染上去,撞到别处张狂的颜色就融合或者分出地盘。

红的、蓝的、紫的……

人们说月亮!

它在缓慢地上升,直到一个恰当的位置。

那狐狸什么时候来?

有点耐心吧。月亮还在等狐狸。

奉先生动了动脚,月亮还在挪动,暂时没有什么都知道的温故知,听别人的谈话,他只能一知半解。

月兔台的灯亮了,楼顶巨大的半月窗将在月黄昏下投射影子,影子从街头走至巷尾,城像是被分成奇异的不同拼图块,每一块拼图上亮起无数的灯笼。

又随着灯笼的忽瞬暗下,雪白透明的巨大狐狸挥动着像孔雀蓬松羽毛的尾巴,它轻巧快速地跳跃过人们的头顶,它的声音像来自海底的幽幽嘶鸣。

奉先生目不转睛,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看着狐狸慈悲而善乐的蓝色眼眸。后来奉先生又看清了,狐狸的尾巴上缀着无数的狐狸,它们跟随在巨狐身边,追逐跳跃。

他看到穿了裙子的草花,在尾巴尖处。

巨狐跃上高空,它遮挡住月亮,但冰白色的月光穿透它,月亮即将和狐狸融合至一起,即为狐出月。

狐狸为着月亮兴奋,有长达十几秒用着长长的尾巴包裹住了月亮。

月亮像透明的水滴。

狐狸像月亮的情人。

夏日已经完全蒸腾起来。

有些人渐渐散开,他们会找家店,坐下来畅快陪着月黄昏一夜,当太阳回来他们就携着狂欢的醉意回家,次日变为名副其实的睡城。

奉先生下了夜却桥往回走。他的影子穿过拼图样的影子。

他慢慢地走,或许回头会看见温故知,但是走了一路,奉先生从来没有回头过。

可是到了一个巷口,有只手伸出来将奉先生拽了进来。

他们很突然地吻在一起,让高温含在嘴间。奉先生摸到对方脖颈湿漉漉的汗,两人很快分开。

温故知站在他面前。

“我跟了您一路了。您都没回头。所以我抄近路跑在了您前面,您一过来我就像一个章鱼触手把你捞进来。”

他说这里是我海底黑黝黝的宝贝洞穴,您已经是我的人类俘虏了。

奉先生的手指在他脸侧,沿着鼻翼到唇,抹去了细细滴滴的汗,汗又被他抹到唇尖举起的地方。

温故知一直笑着看奉先生的举动,仅仅是这样,就和围绕着月亮的巨狐一样。

“跟我打劫去吧。”

他拉起奉先生手,说我们去打劫一只鸟。

“阿鸣?”

“对。”温故知嘘了一声,“我们要动静小点。”

温故知带着他走,等在酒鬼的窗檐下。

而阿鸣,具体说是色鬼阿鸣,本来叫秃尾巴阿鸣,它的群体一直致力于偷酒鬼的酒,尤其是夏日的酒,经过长时间的日照,酒中的甜份发挥到极致,那会醉死色鬼阿鸣。

这只胆大包天的阿鸣是酒鬼防范对象,它喝醉了酒便开始醉着酒主人的妻子跳求偶之舞。愤怒的酒鬼将阿鸣的的尾巴拔光了,变成了秃尾巴,而死心不改的阿鸣用了月桃,用了别的四季的花装饰了它的屁股,继续喝醉酒,去调戏男男女女。传至今日,色鬼阿鸣无一例外皆是秃屁股。

今晚它顺利地偷了酒,却没想到两个人类打劫了它,尤其是其中一人夺走了它的小酒壶,色鬼阿鸣啾啾骂,比被吓得回不去颜色的红彤彤的惊吓阿鸣胆子大多了。

可怜色鬼阿鸣无力保护自己酒,值得挥泪而去,打劫来的酒来自酒鬼家中的,温故知留下了买酒钱,在路上就和奉先生一口一口分起来。

“不用管三律。”

温故知打定主意要醉上一圈。“这酒不能加甜粉,早上要是阿姨不拿走普通的酒,就能让您尝尝加了甜粉的酒,和这个味道不一样。所以还是怪您。”

“你不是还有很多机会。”奉先生摇摇手里的酒壶,在温故知眼前晃。

“走吧。”奉先生转身,让温故知跟上,“还有时间一起喝个通宵。”

他走几步听见温故知的脚步声。

但奉先生很快转回了头,他没有看见温故知,看见一条路不断地视线延伸,他感觉得到,在周围没有温故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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