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见挤出一个并不诚心的笑,没了往日的游刃有余,带着股心虚的意味,唇边的笑意僵硬,努力地盯着檀木珠,却装作不经意地来看他的脸色,“我现在就没什么事了。”
慕容止握紧了檀木珠,动作有些僵硬,他仅仅只是握着,指尖掺着的凉意落到了掌心,他望着林寒见避开他视线的双眼,道:“这枚檀木珠跟随我多年,确实与我部分灵力相通,除此之外,既非药品,更不是神器,如何能治疗你的魔气紊乱?何况我方才并没有用它来治疗你。”
林寒见讷讷地道:“许是……你的佛性能对抗魔气吧。”
慕容止条理清晰地反驳:
“既然如此,你已经拿走了一枚檀木珠,若它真有那么重要,你怎么不随身带着?”
林寒见骤然抬眸同他撞上视线,是被戳中心事的应激反应,不过一瞬,她再度垂下眼,有点不耐厌烦的模样:“我不小心弄丢了。”
慕容止闭了闭眼。
他不必再纠缠这件事了,她不愿意告诉他事实,不论说什么都嘴硬地找着压根不能成立的理由。
既然是关乎性命的东西,为什么会弄丢?
就算是真的不小心遗失了,他的檀木珠何时能治魔气紊乱了?他自己就在这里看守她整夜,为她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梳理经脉,怎么没有感觉到她有什么大幅度的治疗成效?
说到底,她先前听见他拿着檀木珠威胁时,表情就不对劲,似乎想冷笑,连辩解都懒得,一言不发地任凭他说什么,从魔宫回来后更是直接不同他交谈。
确实是生气的样子。
她向来不会忍着受委屈,却在这件事上忍了这么久。
屋内陡然寂静下来,连空气都泛着凉意。
“林寒见。”
慕容止难得喊了她的全名,这还是再遇以来第一次,他的神色映着在烛光与夜明珠的交错光亮下,有种幽冷的摄人,“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为什么来找我?”
林寒见嘴唇动了动。
慕容止低声道:“不要骗我。”
林寒见恍惚听出了几分乞求,不由地顿了顿,她仍然不去看他的眼睛:“为了你的檀木珠,你没猜错。”
“……”
慕容止骤然转开了视线,眼神失望至极。
事到如今她还在骗他。
他忍无可忍地离开了床边,暂且不想与林寒见距离太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这算什么?
她欺骗的原因是为了他好,多么荒谬。
骤然得知真相,慕容止并不能直接将自己多年来的怨恨不甘情绪,直接转变为对林寒见的怜爱疼惜。恰恰相反,他心中的感觉更为激荡,想质问林寒见为何不直接告诉他,即便是难以解决的病症,他照样会陪在她身边。
难道仅仅是不想在他面前死去吗?
在说出那些斩断情分的话语时,她是想着让他莫要留恋,自以为是地成全他吗?
可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
慕容止的心魔再度发作,林寒见发觉时已经晚了,她在第一时间被慕容止的目光锁定了。
他的眼睛已经全部变成红色,还有向深色转变的迹象,魔气爆发带来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强,周遭几件瓷器接连碎裂,发出不详的脆裂声响。
林寒见望着这意料之外的状况,对慕容止突然的心魔爆发始料未及,咬着牙飞速思考:究竟要不要在此刻迎上去?
一面又想着慕容止怎么这般脆弱,告诉他一点当初的真相,证明她并非对他完全无情,他竟然也要触发心魔,真是好难伺候,招惹不起。
若她此刻不做点什么,前面铺垫的那些便都是笑话,前功尽弃不说,还会让慕容止再不相信那点曾经的温情。
凭她现在的实力,能在戒备状态下与慕容止交手片刻,至多不过是重伤逃亡,她保命的手段没有忘记,对魔宫也已经足够熟悉,存活不成问题。
可若是直接迎上去,他魔化得比上次还厉害,万一无差别地对她出手,近距离下她还要维持着装模作样的状态,交手逃跑的成功率远不如上一种。
林寒见表面上还要维持着短暂的茫然,不能将心底的焦急表露,她望着慕容止,迟疑地问:“阿容,你……你又控制不住魔气了吗?”
无人应答。
林寒见便向前一点,对着慕容止的方向伸出手,却因手上力气不足,错手滚落到床下,狼狈地依靠着床沿支撑。她还是第一时间看向他,嗓音颤颤的:“阿容,你还好么。”
——她想好了,事已至此,她也不怕再坏的情况,若慕容止真要杀她以定心魔,她便同他拼杀。
再去装情深、愿意为慕容止而死,或许能一举解决当下的困境,成了就是加倍的效果。但林寒见没办法在这种状态下表演情深甚笃,就算此次功败垂成,她魔气还会发作,可她还有时间,可以再布一局。她宁愿选更危险的路,都不要把自己的安危真的交给另一个人。
当初陆折予出现的那晚,她能确保不会死在慕容止手下,是因为她手中有能将陆折予再次召回的东西。
这次不成,陆折予离得太远了,他赶不及。
林寒见望着慕容止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手中已经蓄力,只待他出手之时,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击。
慕容止来到她面前,握住了她伸出来的那只手,盈满血色的眼一错不错地凝视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来为她拭泪。
“……阿容,你认得我了是不是?”
林寒见的声线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僵硬,慕容止的手离她的眼睛太近了,她有种会被他挖走眼珠的感觉,不得不继续营业分散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