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见点点头。
名册上备注详细, 职位身份和近期联络都有记载。
沈弃蓦地轻咳了两声。
林寒见抬眸看他。
沈弃道:“翙阁是我的产业,但连通太多, 部分人不是为我卖命,是为自身。我要做的事太大, 就不能把他们当无知无觉的死人。”
林寒见愕然:他这是在……解释?
解释他做这件事,并非全然出于对她的念想。
林寒见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片刻前他们的对话,沈弃以“接受”作为结语,倒是省了她的事, 可是与他自己说的话自相矛盾——表现得绝不会容忍这点微不足道的偏爱, 结果,还是接受了啊……
“我能理解。”
林寒见的手指在名册边缘摩挲两度,“只是佩服你行事细致, 总有后手。”
沈弃轻笑:“有备无患, 彼此彼此。”
夕阳余晖渐深。
林寒见合上名册, 手边是一份暗道地图。
“计划周全,箭在弦上……我好像忘了问,你这么做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我是个商人。”
沈弃意有所指,“当然是为了我自己。三方势大,翙阁处在中心漩涡,不做点什么,不日将危。”
“树大招风,你做得再隐蔽,翙阁是得利方,迟早会被看出来,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沈弃颇为赞同:“确实。所以我只是削弱各方,没有更进一步,而此事毕,我会诈死。”
“……”
林寒见的动作顿住。
沈弃顺势道:“本来还想看看你到时候会有什么反应,看来是不成了。”
林寒见默然地看了他几秒:“借假死急流勇退,毕竟你是翙阁实际上的支柱,不错的办法。”
沈弃嘴角轻撇。
林寒见没去注意他的表情,思索一番,问:“你假死,准备推谁上位?”
“风季。”
林寒见回想了一下风季这个人,确实能看出沈弃对他的培养,但还是太嫩了:“风险比较大,你应该做好准备了吧。”
“他能力不足,正好翙阁吃些亏,免得太遭人眼红。”
林寒见道:“原来如此。”
看来沈弃早有决心,自己这一遭也要放些血。
说完这句,暂且无话可说。
沈弃既然不是一时兴起,这么说来,她实则没什么立场插手。
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和合理性在这件事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所有人都有其本源的行动方式和轨迹。
她原以为此事因她而起,将自己想的太重要,这才不合理。
沈弃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停留在她的脸上,没有错过她分毫的表情变化。
其实,他有多少私心,自己也数不清。
削弱其余几家的想法早有,途中却改变过念头,事到如今又拿出来启用还提早为之,起承转合皆与她有关。说的那么冠冕堂皇,险些沾上仁义的边缘,到头来还是撇不清掠夺的私心。然而这话说出来,她便会将封决的事往自己身上揽,这点光是想想就令他非常不快。
他不算说了真话,也不算在说假话。
阻拦的同时亦有弊端,他不快点拿出新的、独与他有关联的新理由,恐怕她又会跑。
“你——”
沈弃朝她走来,似是有话要说,行了几步脚下发软,身形踉跄不稳。
林寒见伸手扶住他,揽过了他半边身子:“你还好么?”
沈弃闷咳了两声。
林寒见便接着道:“你今日喝过药了么?”
“……还未。”
沈弃摇了下头,低声道,“好苦。”
林寒见:“我看你之前几次倒是喝的面不改色。”
沈弃回道:“我总不能在这时垮掉。”
林寒见默然,很是明白他这话能延伸出来的多种意思,还夹杂着几分生无可恋的颓丧。
沈弃捉住她的手:“你陪我去喝药。”
林寒见没动:“我现在出现怕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