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徐行离开第二日就闭了关,再出来已经是五年之后了。她谷中没有弟子也没有侍人,因此她成了最后一个知道小师弟死讯的人。
医谷四绝又去了一个,东绝因为天劫走得早,南绝是个药罐子也没撑过化神期。如今最后一个小师弟也去了,西绝只剩下了西绝。
顾徐行走到早已空寂的北绝住处,里面蜷缩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她不会说话,也没有名字。见到顾徐行的时候,她像一只警惕的小动物,皱了皱鼻子,然后像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露出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瞳孔。
顾徐行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那双沾染着灰尘的小手颤颤巍巍抓住了顾徐行的十指。
她僵硬了一瞬,半晌却被小师弟气笑了,她与小孩一接触就发现这孩子身上有她的气息,定然是北境生下她之后种的,他笃定她不忍心。
医谷所有人看见那个见人就咬的小孩,安安稳稳被顾徐行带回去了。
她不知道北境的本名,更不知道该让这孩子姓什么。想来想去没有合适的名字,就叫她步非烟。
步非烟从此便跟着顾徐行了。
与西绝不一样,这个哑巴小姑娘的脾气倒是意外地好,谁呛她两句也不生气,就只笑眯眯地比划着说师姐对不起。
顾徐行带着一份亏欠将步非烟养大,十五岁的时候,她怕师尊与嫡系的师姐们处不好,于是跟着来了。
她像个雪白的小羊羔,将顾徐行的怒气轻易的抹去。
小姑娘笑起来脸边有两个梨涡,落在嘴角。顾徐行气没地方撒,只能拧了一下小孩的脸。然后对那几个弟子道,“戴上面纱再进去。”
说着,顾徐行手中一动,出现了一片雪白的纱,她亲手给步非烟戴上,低声嘱咐,“你离那些病人远点听明白没?没事儿你就待在房子里谁也别见,那些师姐们不洗手就别让她们捏你的脸,听明白了吗?”
顾徐行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步非烟半点不耐烦都没有,笑眯眯听师尊说完,然后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我听明白啦。
顾徐行总觉得她跟五岁的时候没有区别,步非烟像是天生下来就没有怀疑那根筋,别人说什么都信,看到人受伤就会无声无息掉眼泪。
就像是她生身父亲的补全,步非烟是北境留下来的唯一宝贝,漂亮,温柔却易碎。
顾徐行总放心不下她,她跟养小蛇不一样,她是个人。
西绝的忧心忡忡被步非烟看在眼里。
但禹门还是要进的,里面与他们想的一样,人们东倒西歪,尸体就躺在地上也没人收敛。不少人是在咳嗽之后因为恐惧而自杀的,有人故意向路人吐口水。
顾徐行将弟子们护在身后,半点污秽也没有沾染。
禹门城中央原本是一座巨大的灵母像,如今却在混乱中被人砸得稀碎成了一片废墟,只有原先神像中用来支撑的十字架孤孤零零站立在中央。
“安静些。”顾徐行飞身上了屋檐,将声音用灵力放大。
那些混乱的病人被灵压震慑,停在了原地。
“我们是云家的医修,不想死就排好队,死了的拖走焚烧,病中的都集中到城隍庙来,剩下还没开始咳嗽的,都回家去,不要见人。”
顾徐行发火的时候,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这些人被灵力一吓短暂地清醒了过来。嫡系弟子们个个衣冠整洁气势非凡,他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当即就要抓那些弟子的衣袖。
只是手指还没碰到就被一阵气流撞开了。
顾徐行阴森森的声音传来,“不要有多余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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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非烟的爹,是个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