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沾过血的手洗得很干净,穿过你的腰际,将你完整地护在了怀里。
南河清在你耳边咬着牙道,“你是此生挚爱,不能有别人。”
“嫁给我,仙君,在我死之前,嫁给我。”她急切地恳求你的垂怜。
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你的控制,有什么东西将你的四肢都绑在了一起。
有情者,不得自由。
你低哑着嗓子,“不能在这里……”
她先是一愣,然后几乎被狂喜击倒,“去见我父亲如何?”
你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再睁眼便是一座荒冢,芳草萋萋,有香魂长眠于此。
她跪了下来,认认真真将坟墓之上的杂草都清理干净。
你们在世界之外完成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仪式,幕天席地。
星野垂于朝露,她的吻里有更多难以说出的眷恋。
只是这次醒来,消失的人是她。
你忽然心跳得厉害,踉跄了一下拔腿就跑。
死神的羽翼将整个郡王府都遮盖了起来,里面躺着无数被毒杀的尸体。侍儿们叽叽喳喳的议论死在其中的费舍尔大人,他人都是被毒酒毒死,而那质子不知道与大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被人开膛破肚。
一阵眩晕袭来,你几乎站立不稳。
闷雷声由远及近,你心道不好,移形换影逃至荒原。
肩背之上传来一阵剧痛,再动弹不得。
这一击,罪名是为“弑母”。
你离开北境前一刻,听见侍儿们小声议论,“费舍尔大人也是遭了报应,这小质子是大燕老君后的孩子。”
“啊?什么?”
“都说生父是帝卿,我当时帮大人把风,那个任性的帝卿非要进去找父亲,结果正撞上了大人与君后的事情……”
“然后呢?”
“君后也是心狠,他将自己亲生儿子绑起来送到了大人的床/上,强迫帝卿怀了大人的孩子。”
“后来……”
你一口血吐在了手心,不用想也知道她如今在什么地方了。
你撑着几乎散架了的身体回了燕北,闪电已经显现出了形状。不行啊,南河清,杀父弑母,没有来世了……
你的十指鲜血淋漓,在台阶上留下一层湿淋淋的痕迹。
正殿就在眼前,然后第一道闪电落在你的腰间。
红木的门槛被你生生捏碎了。
阴云四起,成魔之兆。
“南河清……”你的声音嘶哑。
“南河清,你开开门……”
幻觉将你拖进深渊,你看见简站在你面前,“她与我没有不同。”
“南河清……”你的心脏骤然停了一拍。
室内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骤然安静了下来。
门终于开了,里面站着一身血淋淋的南河清。
她曾经的孱弱与病痛融化进了她的影子里,成了死神翅膀之上最鲜明的羽毛。
地板之上,老君后死不瞑目,喉咙周围弥漫出一小滩血迹。
她手中的刀锋不住滴落,南河清眼中没有光明了。
长风从门外灌入,她的衣袍被吹得向后飞起,脸上血迹交错,像是不会褪色的伤痕。
南河清跪在了你面前,然后伸手用一种难以控制地力量抱住了你。捏得你骨头生疼,她在发抖,眼眶通红,却没有一滴眼泪。
她应当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但沉默之后她也只是笑了笑,“仙君,是你下嫁了,我是个孽种。”
你的眼眶之下湿淋淋都是眼泪,你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为别人而心痛。
“我为我的父亲报仇了,我该下地狱。”
她低头蹭了蹭你的额头,露出一种孩子一般的神情,像是在说一个了不得的秘密,“我本该二十岁死的是不是?”
“小仙君,不要哭,是我赚了。”
惊雷当头劈下,南河清的身体骤然紧绷,然后便倒进了你怀里。
她在巨大的痛苦之下不断痉挛,努力伸手想要擦去你脸上的血迹与眼泪。
你低头听见她用气音艰难道:“i got a crush on you.”
南河清学会的唯一一句北境话,是为了你。她眼中最后的焰火,终于熄灭了。
你自以为通天彻地跳出三界之外冷眼旁观,实则一举一动都在命数之中。你与她注定相遇,注定分离。只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再相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天道不知是仁慈还是残忍,你怀了她的遗腹子。
你坐在漫山凋零的云谷里翻着手中的书籍,叫什么呢?
不要跟你姓,也不要跟她姓。
步……非烟吧,你抚摸微微凸起的肚子,我的孩子啊再不要重蹈覆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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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故事就到这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