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阑雨一边熟练的给床上的丈夫翻身擦背, 一边说:“小微,我是他的老婆,我不管他谁管他?”
“让靳杰来管啊, 他不是把靳杰当成亲儿子的吗?”纪微生气说。
谢阑雨无奈叹息, “小微, 你觉得靳杰会来吗?别说让他来照顾靳磊, 就是拿点医药费他都不肯, 我对他是不报任何希望了。”
“靳磊所有的钱都花在靳杰身上,靳磊出了事他看都不来看一眼,也不出一分钱, 良心被狗吃了,我早就劝过你们,不要太好心,你们偏不听, 这下好了,等于养了一只白眼狼。”
谢阑雨没再说话, 只是无声的叹息。
靳磊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很是惊讶, 他回来了,回到他原本的世界了,难道他已经攒够了生命值, 可以重生了?
一定是这样,否则像系统那样的周扒皮是不会让他回来的。
只是他回来了为什么没有进入自己的身体?而是飘在外面?
“小微,你还有什么临时工可以介绍我去做吗?”谢阑雨给丈夫擦完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
纪微惊问:“你每天打五六份工了,你还要新的工作?”
“家里一点钱也没有了,靳磊的治疗就要断了,我得多打一份工才行。”谢阑雨说。
纪微气得直插腰,“你去靳杰那把靳磊的钱都拿回来啊,靳磊这个傻冒,把钱都存到靳杰的账户,房子也写的靳杰的名字,这下好了,他一出事,靳杰就把你从房子里赶了出来,钱也不给你,你现在天天在医院打地铺,还要做五六份工,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没事的,总不能眼看着他死。”谢阑微看着床上的丈夫说。
纪微恨铁不成钢,“他现在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活着的时候没给你半点好处,瘫了还要拖累你,还不如死了干净。”
靳磊听到这,震惊万分。
床上躺着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身体,给她做护理的女人是他的妻子,纪微是妻子的同学兼闺密,而她们所说的靳杰是他大哥的儿子,他的侄子。
大哥得病死的时候侄子靳杰只有十岁,大嫂改了嫁,靳杰就留在了靳家,他念着侄子孤苦伶仃,又是大哥唯一的血脉,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对待,抚养他成人,还供他念了大学。
他是冒雨去给侄子送饭时出了车祸,他的灵魂被系统捕获后,他之所以答应系统的条件去做任务,也是因为不放心侄子,谁知妻子和好友竟然说侄子在他出事后连看都没来看过他。
不可能的,侄子与他最亲近了,私下里还喊过他爸,侄子不可能这样对他的。
可是妻子最是诚实的人,也不可能说谎,而且这里没有外人,只有关系最为要好的一个朋友,更没必要说谎。
那可能是有什么误会,也许侄子抽不开身,侄子不给妻子医药费也许是因为有更重要的地方要花钱。
“别说了,走吧,我再去打份工,多赚一点是一点。”谢阑雨将东西放好,去拉纪微。
纪微看了下表,“都八点了,你还打什么工?你不睡觉了?”
“还早呢,我十一点再回来睡。”谢阑雨一边拉着她出去一边说。
纪微仍是气愤,“你真是傻得冒泡了,靳磊是积了多少德才娶到你这么好的老婆?偏偏他还不珍惜,为了侄子伤了你多少回?你怎么就不记仇呢?要搁我身上,我掐死他八百回了。”
“过去的事别再提了,我不能眼看着他死,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救他,你要真是我的好朋友就帮帮我,别再说风凉话了。”
“行了行了,我也是倒霉,摊上你这样的傻冒朋友,我能怎么样?能不帮你吗?”
“小微,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谢谢你啊。”
声音远去,最后消失,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心跳监测仪的声音,滴滴滴的响着。
靳磊心中很感动,都到了这个份上妻子都没有放弃他,把他照顾得极好,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衣服也是整整齐齐,不知道的以为他只是在睡觉,根本不像是个病人。
他和妻子结婚时,他还是个菜鸟,天天坐在电脑前也没收入,都靠着妻子的工资维持生活,妻子从来没嫌弃过她,岳父岳母说他不务正业,让他出去找工作时,妻子还帮他说话,更是拿出婚前的积蓄给岳父岳母买礼物,说是他赚的钱。
后来他赚到钱了,大哥病死了,他又把钱全花在了侄子身上,家中的开销仍旧是妻子在出,妻子也没有怨言。
为了侄子,他甚至对妻子说他们不要孩子,妻子黯然失落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为了证明他把侄子当成亲生儿子,他买房子写的是侄子的名字,他的稿费也全存在了侄子的账户里。
那一年,岳父病重,需要一大笔手术费,他因不想去侄子那拿钱,让妻子再等半个月,等他发了稿费就拿钱给岳父做手术,谁知在他拿到稿费的时候岳父已经病死了。
为此岳母还和妻子断了关系,岳母至今都恨着妻子,说她不孝,这事也成了妻子心中的结。
不管再忙,他都要去接侄子回家,而妻子加夜班,不管再晚都没让他去接过。侄子上班了也是他接送,侄子吃不惯公司的房,他让妻子做好了,他天天给侄子去送。
侄子生病,他整夜整夜的守着。
妻子生病,他从来没有管过。
侄子的一任大小事情他都一清二楚,可是他却不记得妻子的生日,不记得妻子的喜好,不记得妻子的生理期……
靳磊想到这些,懊恼而羞愧。
他做了这么多个世界的任务,改造了这么多的渣男,竟不知他自己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突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打断了靳磊的思绪,他转头看去,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疼爱有加的侄子靳杰,他大喜,看,侄子这不是来看他了吗?
他迫切的想知道侄子会对他说什么,所以他没有做声,激动的站在一旁看着。
靳杰已经是二十七岁的大小伙子,长得高高大大,戴着副眼镜,看着秀气又斯文。
靳磊看到他有种看到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的欣慰和成就感,要是他和妻子有孩子,也差不多和他一样大了。
靳杰进得病房,将病房的门给反锁了,然后扶了扶眼镜,神情有些紧张,他走到病床前,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半响开口说:“小叔,你可别怪我,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你已经成了植物人,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死了,这样婶婶也不会老是去问我要钱了。”
什么?
靳磊听到他的话,惊得脑中一片轰鸣。
他当成亲儿子养大的侄子竟然盼着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