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夜幕垂在干枯的树枝上,棕黄落叶掉满了地面,散发着一股不怎么明显的异味。
不知道哪里来的阴风吹来,地上的几片落叶飞到半空中,慢悠悠地飘到一处客栈的屋檐边。
这处客栈孤零零地坐落在一大片的土地中央,占了那么一丢丢的位置,周围没有一个房子,更显得它的装潢着实有些破旧邋遢。
两盏红灯笼在屋檐的两旁一摇一晃的。
灯笼里透出的微弱烛光,隐隐照亮了高高挂在大门头上,那云来客栈四个大字。
一片黄叶飘进来,摇摇晃晃之间,最后停在了正埋头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着的跑堂小二鼻尖上。
睡梦中的小二感觉鼻子有点痒痒的,还以为是虫子,便下意识地伸出手来赶了赶,他摸摸嘴巴,吧唧吧唧地打个哈欠,换了个姿势打算再酣睡一会。
下一秒,苍蝇拍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
吓得他眼睛都还来不及睁开,乌龟王八一样前仰后合地跌倒在地上。
店里只听见一声巨响,然后就是哎呦呦的不住叫痛声。
小二摸着摔红了的屁股,委屈地说:“老板,你干嘛打我啊?”
老板又是一个苍蝇拍打在小二的屁股上,吓得他连忙捂着屁股躲避。
老板说:“干嘛打你?哪有跑堂的像你这样,跟死人似得趴在桌子上像什么样子,没一点儿规矩!”
小二说:“我……我这不是太困了么,反正现在也没客人,就……就趴一小会也没多大事嘛……”
老板说:“不行,被人看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是等着猪进来好宰客的黑店呢!”
小二嘀嘀咕咕地说:“……可不就是黑店么,大晚上的一片黑漆漆,连几根蜡烛都舍不得点,我要是客人也不敢提着胆子进来……”
老板说:“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呢?就要打烊了,还不快点起来干活!”
苍蝇拍啪啪啪的三声打在桌上。
小二吓得立刻从地上跳起来,拿过桌上的白布搭在肩膀上,捂着屁股,一溜烟地赶紧从老板身边跑了。
“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老板哼哼了几声,“……这还差不多。”
——
小二手里拿着白布,心不甘情不愿地擦着店里的桌面,小声地唉声叹气自己这辈子怎么这么命苦。
草草的做完了表面工程,擦完了本来就已经很干净的这桌,他又不情不愿地到另一边去。
他拍了拍桌上,相当没好气地对店里两个吃花生米聊天的痞子之外唯一的酒鬼道:“喂,别睡了,赶快起来挪个位置,我们就要打烊了!”
那老酒鬼像是被吵醒了一般抬起头,白头发乱糟糟地堆在头上,衣服破烂,人又矮又胖,一张酡红的皱脸上迷迷瞪瞪。
小二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听见没有?我们要打烊了!”
老酒鬼迷瞪着眼睛,嘴里发出咕噜噜的怪声,像是随时要倒在地上,在扬起的灰尘里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他软绵绵地起来没多高,就跟睡死过去的猪似得扑进了桌面。
登时把桌上的酒水全洒了出来。
那酒水溅了小二满脸都是,直到老酒鬼打起呼噜,小二还是一脸没反应过来的目瞪口呆。
等回过神来,他简直气急了,连脸上的酒水都没抹掉,就气冲冲地要把这又肿又衣衫褴褛的老酒鬼从桌上拉起来。
但一靠近,他就被这人身上的臭味给熏得简直辣眼睛,直捏着鼻子连忙后退。
这气味……宛如放了三天的臭袜子泡在醋里,又在粪池上熏了一夜一样难以言喻,让人只想弯腰把胃里的隔夜饭呕吐出来。
小二一脸嫌弃。
这老酒鬼看上去都六十多岁了,头发全白,脸上皱纹一堆堆,怎么不知道把自己捯饬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臭袜子成精了呢。
虽然百般嫌弃,但小二也只能靠近把醉成一滩烂泥的对方弄出店去。
他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捞起老酒鬼,拖着对方的腰,艰难地往客栈门口一步一步挪去。
短短的十几步路程,小二是走得小腿直发抖。
他也有二十多岁了,可捞着对方只觉得像拉着一座大山,而且还是泰山。
没一会儿,他就累得额头冒汗,只喘气了。
想呼吸一下,才松开鼻子,老酒鬼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就钻进了鼻子里面,熏得他一脸恶寒,赶紧撇过头用袖子捂住半张脸。
实在没办法,他只能向不远处的老板求救。
“老板!救命啊,这老醉鬼太重了,我压根就拉不动他,你来帮帮忙吧。”
老板头也不抬地算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