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日,大漠乡被一声号声打破,所有猎人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袖口和裤腿用布条扎紧,拿着一把朴刀腰间缠着干粮和水,身后背着各色箭筒,有说有笑地往山脚走。
大漠乡一年一度的秋猎拉开序幕。
岑道年站在院门口送行,对决明摆摆手,“去吧,一切小心。”
“等等。”岑道年叫住决明,“你袖子扎的绳子有些松。”
说着,拉着决明的手,替他重新系好绳子。
决明背着箭筒拿着粮食,汇入上山的人群,一同站在入山的石阶前。
里正手中拿着一条条鲜红色绣了吉祥话和图案的布条,随机分发给在场参加狩猎的汉子。
决明拿了一条牢牢扎在头发上,这布条是防止参加秋猎的猎人将自己人当成猎物,红色布条在林中显眼,以免误伤。
“咦?这不是小女娃吗?不在家里绣花,跑这儿来干嘛来了?”两个青年勾肩搭背,瞧着往发髻上系绳子的石小花,窃窃嘲笑。
“关你们什么事!”石小花白了他们一眼,手指在发髻上翻飞,很快系好,踮脚搜寻爹爹的身影。
盘山的秋猎活动水分很大,稍微会射箭的人在林中寻摸一下都能有收获,石家从没给石小花灌输过女生就要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到了合适年纪出嫁,石叔还日日带着石小花练拳,上山。
人都觉得石叔疯了,整日带着女儿疯,以后谈婚论嫁肯定会受阻。
他们不知道,石小花的箭术跟同龄少年比起来仅稍微逊色一些,毕竟是较弱的女生,力气有限,只能打个山鸡野兔祭祭五脏庙。
今年秋猎,石小花终于忍不住心痒,求了母亲上山。
“小姑娘家娇滴滴的,上山干什么,来,哥哥带你回去。”一个青年笑嘻嘻地伸手,石小花侧身避过,一个朴刀横在青年手前。
“请把你的脏手拿开。”决明寒着脸,“这里是大漠村,不是你们王李村。”
见有人维护这个小丫头,青年咕哝几句,怕决明会引起更多大漠村的人过来,拉着同伴去一旁看热闹去了。
石小花松了口气,这么多人她倒是不怕青年会怎样,只是万一被青年碰到,恶心都够恶心一阵子的了。
“多谢了!”少女一巴掌拍向决明背部,接着踮脚四处看。
决明苦着脸,“小花妹妹,你下手太狠了。”都是石叔带坏了石小花!
石小花扭头,咯咯笑着,嘴上毫不留情:“是你太弱。”
说着,石小花看到石叔的位置,拨开人群去找爹爹。
等所有人都将红布系好后,里正简略地说了几句话,盘山秋猎,就此拉开序幕。
决明粗粗地瞟了一眼,今年有不少邻村的猎户也来凑热闹,加上大漠乡,约有四五十人。
抛去纯粹来凑热闹打野兔的,约有十几人带的干粮明显比旁人鼓,是想往深山走走。
石小花就带了一筒水和两个饼,她压根就是来凑个热闹就回家,没打算深入盘山。
号声响起,石叔回头瞅了一眼决明,决明迎上去,“石叔?”
“今年往深山走走。”石叔说:“老铁他们说前几日在深山发现有老虎踪迹。”
——老虎?
决明握着朴刀的手不知觉地握地更紧,老虎全身都是宝,猎一只,在阳县换一处小宅子都不过分。
那也得有命去猎。
石叔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小花娘正怀着宝宝,等孩子长大,那三间屋的小院就不够住了,要早做打算。
“我要追着去看看。”石叔眼中满是坚决。
“好吧……”决明说:“反正我也是凑热闹的,我不会离你太远,有什么事叫我。”
石叔一巴掌拍向决明的背,豪爽地一阵大笑,决明一个趔趄,心想石叔和石小花果然是亲生的!
一行猎人很快顺着石阶入山,石叔辨了方向,带决明朝山中走。
清晨的寒雾还未散尽,脚边野草上凝了一夜的露水如数沾在鞋子和衣服上,决明的鞋面上涂了一层木匠的涂料,这鞋虽穿着有些硌脚,却能很好的将露水隔开。
这是决明平日未曾踏足过的地方,鲜少有人从这条路走。
“山里有七八处小木屋,都是先前的猎人搭手盖的。”石叔边走边说:“曾经盘山经常有猛兽下山,所以无人敢搬来此处开垦居住。”
“是里正的祖先先修了桥,又慢慢在山下定居,大漠乡的猎户经常上山打猎,远一些的一天赶不回,就在山里建几间简单的木屋,能凑合过一夜。”
石叔边说边指着山下的方向,“现在我们住的那几间房子,就是他们守山住过的。以前的猎户多猛,有他们在,盘山的猛兽也知道不能惹山下的人类,渐渐往深山转移,到现在才难寻它们的踪迹。”
石叔唠叨着,在提着朴刀砍茂盛的野草时,还提到王李村。
里正一支原先是王李村分出来的一支,只不过两个村子有世仇,已经百年不通婚嫁,平日也不怎么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