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早晨付罗迦照着上课时间睁眼了,但睁开眼后也只是躺在床上不动。
这天起他妈的假期就结束了。
也许会有什么不同。
……也许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妈在出门的前一分钟才进卧室招呼他,“早饭在桌上。”一分钟之后门口毫不意外地传来了锁门声。
他这才翻身坐起,检查了被子和床单,确认上面没沾什么东西后走到窗前,把窗户开到最大。
不知什么时候就已是盛夏了,清晨七点的风都是温热的。他沉下心来静静听了会儿,有些艰难地在各种失真的声音中辨认出了一道近在咫尺的蝉鸣。
他原本对“近在咫尺”这个距离上的判断不抱有信心,但很快他就在窗台枯萎的花枝中间找到了声源。
一只蝉。
不清楚它究竟是怎么进来的,但可以看出它现在迫切地想逃出去。可它好像不明白自己面前是块玻璃,一下又一下往前撞着。
付罗迦在床头柜上摸来了一把印着小广告的团扇,打算用这个把它抬着送到窗外去。那只蝉自然不清楚他的意图,甩着头左右闪躲。
莫名其妙的,他就是想做成这件事。下一秒他觉得自己成功了——团扇碰到了它。
但蝉鸣声却突兀地断掉了。
他缓缓挪开扇子,蝉从半空重重坠落下去,几截残肢和一片薄薄的翅膀留在了白色的墙面上。
他盯着由撞玻璃改为撞地板的蝉看了会儿,然后把手里的东西一把扔开,若无其事地进了卫生间。
他拧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水声中面朝着镜子摘下眼镜。
一抬手就在镜子里看见左手掌侧沾着点儿黑褐色的粗颗粒。他把那只手摊到眼前,上面多出来了几条掌纹,纹路更规则,颜色更深沉一些,黑褐色就是从其中之一晕开的。
——看来昨晚他是真的失眠了,天亮时分做过的唯一一个梦根本就不是个梦。
他“梦见”手心里有些湿润,像有什么动物在舔——譬如狗。再譬如,德牧。或者干脆说,叫黑咪的一只德牧。当时他拢了拢手指,还以为自己可以摸到这个漂亮东西的温热唇吻。
可能是那个屏保连续几晚在视野里晃过,留下了莫名其妙的心理暗示。
在“梦醒”之后那迷迷瞪瞪的一两秒里,他又轻轻划下了一刀——在潜意识里他清楚这个“梦”是怎么来的,意犹未尽想再重复一次。
但这毕竟不是小女孩和她的神奇火柴的故事,第二个“梦”没出现。于是付罗迦兴致缺缺地等来了早晨。
他打开电视机,首先看起了新闻。
新闻的文字看着头疼。有时候需要文字的时候字幕又不知哪儿去了,他看着主持人的嘴张张合合最终忍无可忍换了台。
纪录频道正播放的是冰盖上的帝企鹅群挤在一处御寒。解说词语速很慢,能让他听明白,于是他放下了遥控器。
这是一个系列纪录片中的一集,播完整个系列刚好能耗完一个上午。
开锁的声音随着片尾曲同时响起。
“你——这什么声音,哪儿的水龙头没关?”
付罗迦如梦初醒。
……
“明天来吗?”
“后天有个期末统考模拟。”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今天碰见你同桌了,她问我为什么请假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