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报上的女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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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每一批布,每一批丝线,林纪楠都坚持要于德胜把关,只有于德胜点头了,原料才会被送到林家绣坊的各个厂房去。

许茹宝带着安容生、安容海坐了一辆黑色轿车去了绣坊。

林纪香自己则乘了一顶青布的人力车,晃晃悠悠地去了绣坊。

张芝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却无人愿意和她多说上一句。

躺在躺椅上的安容顺,手中拿着一本画报,不耐烦地说道“芝兰啊,你无事就翻翻这些画报和报纸,不要在地上走来走去。”

张芝兰坐到凳子上,拿起一本画报快速地翻看起来。

“大姐啊,你什么时候也看起这些画报来了?你不是一贯瞧不上这些画报里的女子吗?”

“吕家班走了,我也无事,岳宇见我烦闷,就找了这许多的画报和报纸让我解闷儿,说这些啊都是最近几天才出的,是容生特意为岳宇从上海带回的。”

张芝兰看着画报上一个个盛装的女子,道“哎呀呀,大姐,您瞧瞧,您瞧瞧,这才叫女人嘛,您看人家穿得那个美啊。看看这头发,这发型。”

“怎么?你又想回上海了?是啊,上海那是个大场子,哪里是云水镇可比的。老爷从萧山回来,就又要去上海了,到时,自然会带你走。我老了,脑子也不灵光,我啊,就守着这老宅子。旁人都说云水镇落魄,说咱们这宅子阴郁,那是他们不知道这宅子的好。”安容顺越说越动情,仿佛又想起当年刚入林宅时的情景。

五岁进入林家,自己的一生都是在这宅子中度过的,宅子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似乎都深深地刻入骨髓,不可分割。

安容顺想不出,也不敢去想,若是离开林家老宅,自己能去哪里。

一旁的秋嫂看着眼角泛起泪花的安容顺,不解道“夫人,您这是?”

安容顺笑了笑,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道“人老了,感慨了。”

一个身影在回廊里一闪而过。

“那是慕容吧?他每天都在忙些什么,怎么整日不见他的踪影?”安容顺道。

秋嫂犹豫片刻,道“我听门房的几个小哥说慕容少爷最近几日整日流连赌场,说是出手阔绰,说是——”

“哦?说是什么?”安容顺皱眉道。

“说是输了不少的钱。”

安容顺点了点头,道“这离他爹娘还有婉容的忌日越来越近,他心情自然不好。仅是输钱,没什么,只要别闯出其他祸端就好。”

“大哥大嫂也走了许多年了,今年是否要大办?祭祀下大哥大嫂?”张芝兰抬头问道。

安容顺摇了摇头,道“一早走了这许多年,哪年也没大办过,今年也不会大办。宵小之人当年诬镜山大火是林氏兄弟夺权导致的。大办祭祀,只会提醒宵小之人去嚼舌头。过去了就过去了,让众人都忘了那场大火吧。”

“可是,大姐,多年不大办祭祀,又会有人说我们心中没有大哥大嫂。”张芝兰说道。

“若非紧盯我林家的居心叵测的人,又有哪一个会注意到这些事情?”

张芝兰感觉自己自讨没趣,兀自低下头,翻看起画报来。

“你那干儿子单凯单公子何时回云水镇?”安容顺问道。

“说是去杭州见一个叫正道老人的人去了,过些日子会回来看我。”张芝兰得意地说道。

一人惊讶道“正道老人?没想到单凯单公子家竟然与段祺瑞有交情。”

“岳宇?你说的是真的?”张芝兰显然有些兴奋。

林岳宇点了点头,道“正道老人总要好过季新先生。”

安容顺摆了摆手,道“我不知道谁是‘正道老人’,我也不知道谁是‘季新先生’。我只知道咱们林家是开门做生意的。”

突然,张芝兰惊叫起来。

两只捧着画报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芝兰,你这又是怎么了?我老了,不扛吓,你好歹也是个长辈,在晚辈面前要有些深沉。”安容顺看着张芝兰夸张的表情,责怪道。

张芝兰颤抖地捧着画报走到安容顺面前,道“大姐,你,快看,这,这,这不是凤凰吗?”

“你这不是在瞎说吗?凤凰是逃婚了,可也不能逃到画报上啊。”安容顺不耐烦地顺着张芝兰手指的方向看去。

“咣当”一声,安容顺手中的老花镜掉在地上,镜片碎成一地粉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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