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浮萍躺湖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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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岩洞。

坐在一个根雕的凳子上,苏婉容双手颤抖地捧起一件红色的嫁衣,轻轻贴在斑驳的脸上。

无语哽咽。

眼泪一滴滴落在精美的刺绣图案上。

身穿紫色罗裙的女子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放了一碗汤药。

“小姐——”紫安轻轻唤道。

苏婉容叹息地将那大红的嫁衣放到大案上。

斑驳的皮肤松垮地包裹着骨头,日渐消瘦的她看上去似纸片一样,孱弱得很。

每走一步,每动一下,都好似有万根尖利的针在扎着自己。

见不得一点儿点儿的风,每当阴天下雨,犹如有万只蝎子在啃食着自己的骨头。

手指渐渐弯曲僵硬,有时甚至拿不起筷子。

夜深人静时,她常常看到自己幻化成一缕青烟萦绕在这熔岩洞中。

低头看了一眼碗中的汤药,胃部猛一抽搐,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紫安大惊,连忙拿了丝巾来擦苏婉容衣襟上的鲜血。

紫安跪倒在苏婉容面前,大哭道“小姐,紫安求您了,求您,离开这里吧,我们离开这里,再不要住在这里——”

苏婉容凄然一笑,伸手轻轻将自己嘴角的鲜血擦去。

“从接受林家绣法那天起,就注定了这一辈子都要守护在这里,这就是命。”

紫安心痛地看着苏婉容,兀自哭泣。

镜山大火后,许茹宝命令自己来这熔岩洞中照顾这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女子,监视她的一切。

女子虽然面目狰狞,但无论言语还是行动都透着大家闺秀的温和。

一次在镜山,自己险些被山上的落石砸中,若不是苏婉容将自己一把推开,自己准会当场殒命。

山石虽没砸中苏婉容的头部,却将苏婉容的后背切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皮肉外翻。

虽然在郝兆飞的救治下,伤口很快弥合,但自从那时开始,苏婉容不能久躺,每躺上片刻,就要翻身。

从那时起,自己就认定了眼前的女子,誓要跟随女子左右,以报救命之恩。

耳边隐约有雨水击打青石板的声响。

“下雨了——”苏婉容轻轻说道。

……

许家大宅正堂。

许茹宝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梨花木椅上。

雨水顺着屋檐落下,形成一道蒙蒙的雨墙。

透过这蒙胧的雨墙,许茹宝看着远处的黑漆大门。

大门两侧是青翠欲滴的芭蕉。

身边的桌子上放了厚厚一叠帐册,上面详细记录了许家这几个月以来所有的支出和采买。

许茹宝没有想到自己向以“俭以养德”培养的儿子会多次随意支取钱财,而且数额巨大。

林岳宇那次被禁烟处缉拿,自己是花了大价钱救了自己儿子一命。

曾以为林岳宇多次从胡东鼎手里购买烟土的钱财都是郝兆飞给的,没想到竟是从账房上支取的。

下午将那个在这大宅里做了一辈子的老账房先生辞退了,给了优厚的一笔养老钱。

整个许家大宅的人,许家绣坊的人,甚至是整个云水镇的人,都得了消息,不得随意给林岳宇一个铜板。

许茹宝看着黑漆大门,懊悔自己这半年来疏忽了这个儿子。

从即日起,她要好好管教自己这唯一的儿子。

不为许家绣坊的未来,只为有朝一日自己离开这个世界,自己的这个儿子能自食其力,吃上一口饱饭。

雨停。

许茹宝起身,缓步走出正堂,一人缓缓走在湿润的许家大宅里。

虽是夏日,但空气中依然带着些许的清冷。

许茹宝停住了脚步。

为何时刻感觉周遭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缓缓回头望去,一片雨后的明艳娇嫩,哪里有人?

是自己这一生太过紧张,还是自己的双手沾染了太多鲜血?

许茹宝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身上的披肩,她要接自己的儿子回家,回到自己的身边。

拥有再多浮华,最珍贵的永远都是自己的这个儿子。

……

吕家班戏园。

唱念坐打,好不热闹。

穿过戏院进入后院,便听到一个老人不断地咳嗽声。

单凯皱了皱眉头,回头道“我托人在国外买的那些补药都吃了吗?”

一个着了戏服,还没洗净妆容的男子低声道“少爷,您给找的几拨医生都来看过了,药啊,也吃了很多,补品更是吃了不少,可师傅他老人家的这个身体,唉——”

男人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单凯的双眼蒙蒙的。

轻轻挑起帘子,缓步来到床前。

一个瘦弱的老人艰难地睁开眼睛,诺诺地说道“少爷——”

单凯连忙扶住老人,心疼道“师傅,您不要起来,躺着就好。”

吕潮福艰难地指着窗外,喃喃道“云儿——”

单凯会意,连忙握住吕潮福的手,道“云儿是单凯的妹妹,单凯定会好好照应她。”

吕潮福似有话要讲,终是没有讲出来。

单凯命人将自己带来的礼品和补品悉数放到桌子上,交代了戏园里几个弟子几句,单凯缓步走出房间。

他没有勇气长时间面对吕潮福,从小就听着吕潮福的戏,在自己心里,吕潮福就像自己的父亲一般,他尊敬他,他心疼他。

知道吕潮福时日不多,这个少年莫名的焦躁起来。

他有些惧怕那一刻的到来,若说这世上有谁是自己最亲的,那莫过吕潮福和聂云儿。

豺狼撕咬的冰天雪地里,这对父女就是支撑自己活下来的唯一力量。

单凯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着。

戏园的二楼,一个穿着戏服的女子正坐在镜子前用画笔仔细地描画着青黛的眉毛。

镜子映照着院子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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