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两天,俞晨陪同王晞在一家家咖啡机专卖店瞎逛,王晞看似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强人,实际上买个东西都会被“密集症”所扰,事无巨细地对照所有质量参数、做价格表、把一堆数字输入平板里面安装的决策软件,对着软件计算出的结果却又在冥思苦想,不相信机器分析出来的东西。
王晞在一边纠结,俞晨则一边吃着dq一边望着店门外阴沉的天空发呆。
“怎么北京现在连个春天的样子也没了?阴沉沉的就跟谁都欠它的一样。”她裹了一口甜腻的冰淇淋,发出苦楚的哀叹。
微信音响起,她拿起手机,是小女孩妈妈发来的一段语音:
“我要带我老公回河北涞源了,折腾这一趟回到原点,也真的是累了…可是我并不是一无所获。真的特别感谢你把我老公的护身符找了回来。你和许医生都是好人,我此生所遇不多的好人。那天我的女儿用铅笔头扎了许医生的手,他对我一个字没提,是女儿后来悄悄对我承认的,心里真的不是滋味。听许医生说,他和你是高中同学,多年未见,你那天是不是没有认出他?不管怎样,祝福你和他一辈子都能身体健康,幸福快乐。”
看见“许医生”三个字,俞晨按熄手机屏。
未若柳絮因风起,打在心上的却是细细的冰渣。
…….
沈晓桐从二号手术室出来,闷闷不乐,全身沾血,从手术帽到手术服,连口罩上都有几滴血印子,麻醉张麒麟看见,过来打趣:“哎哟喂,又见大出血,你都进血库黑名单了知道不?”
她沉着脸把这“浴血奋战”的装备一件件扔进回收箱,不理睬张麒麟,吴韩走过来,用手肘捅了一下张麒麟的背,小声说道:“你小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麒麟看见沈晓桐不搭理人的样子也觉得奇怪,因为平时这样说她,她一般会以n倍火力怼回来。
吴韩看了看沈晓桐,想说几句安慰又说不出口,推着张麒麟走了,张麒麟回头问吴韩:“怕不是又被那位大仙儿骂了吧。”
“**不离十,能影响咱们晓桐情绪的只有大仙儿。”
张麒麟一时兴起,装腔作势地开始朗诵纳兰性德的小词:“真是‘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倒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吴韩一巴掌打在张麒麟的后脑勺,“你这厮什么时候变这么文艺了?”
“为了泡妞专门学的。”张麒麟捂着后脑勺老实承认。
沈晓桐没开火力,不完全是因为在手术过程中不慎割破了一根静脉血管被许临斥责,更多的因为自己同远当了整整五年的合同制医生,这次医院的编制仍然轮不到自己。
没有编制,意味着她不可能给家里人带去安定的生活。
明明高考时是以全市第六名的高考成绩进入协和医科大学七年制本硕连读,她不明白怎么这十多年过去了,会是这样的境遇。
“也许,我根本就不适合学医…”沈晓桐沮丧地想。
…….
心内主治邢东起站在心外主任邢建国的办公桌前大声抱怨。
“晓桐的事情你就一点忙也不肯帮吗!?她在你手底下当拄手棍当了多久!?你这老头怎么就这样不惜才呢?”
邢建国和邢东起是一对父子,邢东起出生于n代医学世家,据说从祖上那一辈就是在皇城里当太医的,他的外公曾经是协和的外科医生,爷爷是首都医科大学的教授,在他小时候就去世的母亲也是首医大的讲师。
全家从上到下,职业都和医学沾边,只有妹妹邢木容出国念的艺术,自称以后死也不会踏足医学圈。
“沈晓桐的表现确实一般,在她刚进医院我就劝过她,这儿作为心血管专科,心外竞争太激烈,如果她那时就转道去我介绍给她的其他医院,我想她现在应该已经拿到编制了。”
“那你也总不能一点也不管吧!”
邢建国眼见邢东起这毛躁劲,已经习惯,漫不经心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抿了两口茶,语气缓下来,说道:“这个事情我会再想办法的,老院长就要退休了,看看能不能抓紧一下…再多添一个人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谢谢爸。”邢东起见事情还有余地,声音低下来。
“对了,你姑姑给你安排的那个饭局,明天晚上,你记着别迟到。”邢建国马上转换到邢东起的个人问题,尽量让语气不那么刻意。
“我不去,那姑娘我没感觉。”邢东起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