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晋抿唇思忖片刻,就重又看向了程渊道:“既然是偷盗案,事后就总要过堂审理的吧?本宫的这些侍从虽然不才,但本宫是相信他们的为人的,不管怎么样……也得给他们一个解释澄清的机会。回头何时过堂,着人来告知本宫一声,本宫也过去听听。”
程渊脸上始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话却敷衍起来:“卑职回去禀明上封,再给太孙殿下回话。”
话到这个份上,除非是想硬碰硬的跟他们动手争执,否则——
就只能让路叫对方把人带走了。
梁晋低头又抬头,似是认真的斟酌片刻,就又还是笑吟吟的对程渊道:“本宫初来乍到,也自认为是入乡随俗,守了贵国的规矩的。既然程校尉你是奉命办事,本宫就卖你个面子,但作为礼尚往来……本宫等你的消息。”
他这样妥协客气,反而是等于将了程渊一军。
不想,程渊却依旧是半分颜面也不给的一扬眉道:“这些祸害,留在太孙殿下身边,对您也没好处,其实……今晚的事您真应该睁一只眼闭只眼的就此揭过。”
这些大胤人,这明显就是欺生嘛!
程渊的态度不逊,梁晋身边的侍卫就越是不满。
双方对峙片刻,最终也还是梁晋妥协:“好。今天天晚了,本宫不与你为难,明日一早我进宫找你们皇帝陛下说话。”
说完,也是眼神不善的瞪了程渊一眼,与他擦肩而过,气哼哼的朝巷子口走去。
他的车马堵在这里,程渊只能先叫自己的人也跟着退出了巷子,待到梁晋的车马随从都跟了出去,他方才下令,带着自己人从沉香别院附近撤了。
梁晋一行人进了别院,就陆续有人抱怨开了……
“这些大胤人简直欺人太甚!”
“就是!什么闹贼?完全就是欲加之罪,谁会想不开的闯进他们的皇宫去偷窃?”
“那有什么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他们人多势众,就算指鹿为马,咱们还不是只能受着?太孙殿下初来乍到,方才你也看见了,不是殿下不争,而实在是那些大胤人太欺负人了,就算强行跟他们抢人,怎么抢?那也抢不过啊?”
“唉!我也知道不能怪太孙殿下,可是……这、这也太憋屈了。”
“话说……这些大胤人闹了这样的一出动静出来,他们究竟是想做什么?”
“不知道啊……”
“总觉得不是个什么好兆头。”
……
一群人议论着也纷纷下去休息了。
梁晋回了后院。
杨枫亲自带人去找了个间空房把他绑回来的三个人锁好,又安排了心腹严密看管,随后才去了后院给梁晋复命。
彼时梁晋已经换了身宽大的衣袍,靠在榻上优哉游哉的喝小酒了。
见他推门进来,就斜睨了一眼过去,道:“今天这事儿你办的不错。”
杨枫十分谦逊的拱手:“属下不过就是奉命办事。带回来的三个人,除了陈东阳是陛下的心腹之外,另外两个属下今天搜他们行李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且就那两人平时的行踪来看……应该就是两个临阵脱逃的怂货,并非是谁的眼线。”
梁晋拿了酒壶给自己倒酒,一脸的惬意:“只临阵脱逃这一件,已经不值得原谅了。不过么……既然不是谁的眼线细作,确实罪不至死。那三个就一起都先关着吧,留待最后再一起处置。”
“是!”杨枫拱手领命,顿了一下,又再试探着开口,“那明天……还是照预定的计划办么?”
“嗯!”梁晋点点头,“撒半个月的网,足够把我这身边的鱼都捞干净了,有大胤的皇帝陛下配合,应该可以顺利肃清,只不过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不在,你要盯紧点,千万争取一次全部处理干净了,不要留下后患。成天到晚,吃喝拉撒都得避讳被人偷窥的日子……真不得劲儿。”
“属下明白。”
梁晋没再有其他的吩咐,杨枫就先退下了,叫了人打水进来给他沐浴,自己也去睡了。
梁晋睡了一觉起来,养足了精神,刚由几个婢女服侍着洗漱更衣完毕,杨枫就也过来了。
梁晋挥挥手,打发了婢女下去。
杨枫待到清了场方才禀报道:“林昉送了消息来,昨晚那程校尉已经将从别院里带走的八个人交给他了,然后下半夜又收到一个,殿下您所料不错,从昨晚开始,就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开始试图往皇都送信了。”
梁晋一笑:“好现象啊,再接再厉。”
他用了早饭,就叫人备好马车,带了一队侍卫进宫求见萧昀去了。
卡着点去的,萧昀刚好下早朝,倒是没晾着他,直接传召了他去御书房说话。
他这出门是带了一队人马的,但进宫就不能了,其他人都被堵在了外面,只带了杨枫一个。
主仆两个进去了半个时辰,却只有杨枫一个被送了出来。
“殿下呢?”等在外面的侍卫全都慌了,迎上去,扯着脖子往杨枫身后的宫门之内张望,可宫门却已经闭合。
杨枫沉着一张脸,愤懑道:“我没能跟进御书房去,但后来好像听见里边起了争执,后来殿下出来的时候就与我说大胤的皇帝要留他在宫中住些时日,一同研究棋艺,叫我等先回别院去。”
那一队侍卫整个都慌了:“怕不是为了演习棋艺那么简单吧,太孙殿下都被他们扣住看,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杨枫表情哀怨,“反正又不能冲进去再把殿下抢出来,我看殿下暂时应该也不会有事,还是听殿下的,咱们先回沉香别院去等消息吧,先等几天再看。”
这里是大胤人的地盘,所谓胳膊拗不过大腿,他们确实一时无计可施,最后只能跟着杨枫暂时先回了别院。
接下来,整个别院就开始有人心惶惶起来……
只不过,不管是梁晋进宫,还是萧昀留客,都没有大肆张扬,而昨天程渊带人去围沉香别院也是入夜以后奇袭,去的快,散的也不慢,基本上也没有惊动什么人,或者引起什么人的猜疑,甚至于——
除了沉香别院的这些人被杨枫告知了消息,整个胤京都不知道梁晋已经不在这别院里了。
胤京之内,没有因此而起任何的风波,只是——
也仍不平静。
其中最不平静的就是长宁伯府姓赵的那一家子。
当天赵雯君在沉香别院受辱而走,和赵家五郎一道回了伯府就扑到长宁伯夫人怀里一边告状,一边大哭了一场。
长宁伯夫人生了三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小眼珠子一样的宠着,并且赵雯君又争气,小小年纪就才名在外,于是就让她更加喜爱,甚至引以为傲。
女儿被人当面拿出来和娼门女子相提并论,受了这天大的委屈,长宁伯夫人跟是怒火中烧,当场就气得眼睛通红,几乎滴血。
赵雯君抱着她哭:“母亲,临安表姐被定远侯看不上的事,满京城尽人皆知,本就是他武家不识抬举,我也是为表姐鸣不平,这才……没想到……那些小贱人平日里就嫉妒我才情,遇到这样的机会更是往死里踩我,我以后还哪里有脸出去见人啊?”
她的婢女也从旁跟着喊:“夫人,咱们小姐这次真的受了大委屈了,您一定要为小姐做主啊,要么……进宫去找贤妃娘娘吧?小姐是为了临安公主殿下才沦落至此,她总不能置身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