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热水去医院的厕所洗。”林喻看着他妈,露出了一个笑容,“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罗美音女士。”
“你就好好在床上躺着吧,你儿子伺候你。”
罗美音被他儿子的话堵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她家这小子,什么时候嘴巴这么会噎人了?
罗美音没法子,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儿子住在了医院里。
林喻晚上睡医院的陪护床,白天一早去学校上课。放学后,直接来医院。这么日复一日的,罗美音终于熬不住了。
“睡这么窄的床,不舒服吧,白天上课不困?”她有些焦急的说。
“不困。”林喻笑着回答。其实他根本没有去学校上课,白天出门找材料后就直接回医院,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他妈妈的病房。
罗美音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
“医生说医院最近从国外进了一批新药,疗效很好,治愈的希望很大。”林喻坐在凳子上,剥开一个香蕉,神情恬淡的说。
“那感情好。”罗美音将头发撩到耳后,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浅笑。
在第三天的晚上,林喻正坐在地上抱着凳子在医院里写作业时,罗美音突然说道:“关家那小辈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好三天内到的吗?”
“可能有事耽搁了吧。”林喻没有抬头,所以他没看见,在那一刻,他妈妈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难看复杂。当然,他同样也没有看见,他妈妈脸上浮现出的,那一闪而逝的黑色纹路。
“儿子,你明天回去一趟,把家里收拾一下呗,估计关家那小子快要来了。”
林喻笔尖一顿,但很快又继续写了起来。
“好。”在刷刷的摩擦声中,他平静的说。
夜里,林喻躺在陪护床上,想着明天可能会发生的事,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觉。
“棉棉。”温柔的声音唤着他的乳名,从黑暗中清晰的传来。
“妈,怎么了?”
“这我们这个行当中,艰难的事总比容易的事多,痛苦的事也总比快乐的事多。”那声音在黑暗中轻轻响起。
“嗯。”林喻反手揪住身下的床单,闷闷的应道。
“但无论怎么样,也要努力的活着。”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好好活着。”
“嗯。”林喻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有水光在他的眼中微微闪烁,“妈快睡吧,时间不早了。”
他的嗓音微哑,带着听不出的颤音。
第二天傍晚,天上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医院门口挤满了人,他们面目焦灼,或撑开伞,或嘴里叽里咕噜抱怨着冲入雨中。
医院的大厅人烟渐渐稀落,只有一个少年还坐在大厅的角落。单薄的,沉默的,仿佛坐成了一座雕像。
时间滴滴答答的走着,很快就到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