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成说:“在车里,我们说好没大事就不露面了。”
汪美丽问儿子:“这样会不会太没人情了,万一她妈妈一脚去了,文文会后悔的呀,也是我们不厚道了。”
林西成淡漠地说:“文文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之前她都要死了,她妈妈管过她吗?”
汪美丽无话可说,直摇头:“好好一家人,搞成这个样子。”
林西成说:“等裴厚德来了,你就走吧,你在这里服侍她,算什么意思,文文不肯,我也不肯的。”
汪美丽大度地说:“妈妈又不做什么,就听医生讲两句,再说居委干部要拉个人做证明,这种事你知道的。”
林西成裤子口袋里,刚好有昨天为了给专车司机但没给成的现金,塞给妈妈说:“叫车子回去,裴厚德来了你就走。”
停车场里,裴雅独自在车上,看着病人和家属来来往往。
有为了康复出院而高兴,也有急急忙忙来寻求救治的,有年迈的老夫妻手牵着手来拿药,也有护着大肚皮老婆小心翼翼来做检查的。
当然,她还看见了很多眼泪,那些为了亲人逝去又或救治无望而痛哭的眼泪。
医院真是一个,让人能放下一切,重新审视一生的神圣所在,短短的十多分钟里,裴雅想了很多很多,如果妈妈就此去了,她会痛苦吗,她会遗憾,会后悔吗?
然而想了很久,都得不到答案。
此时,林西成的身影出现在车前,像是停下脚步看了文文一眼后,才上车来。
“已经清醒了,能自主和医生交流,在打吊瓶,什么溶栓的药。”林西成说,“医生说脑梗不只是老年人才有的病,你妈妈疏于体检,可能早就有隐患,一急一怒,容易诱发,但是运气很好,救治及时。”
“是因为我跑了,她急的?”裴雅眼中的冷漠,透着几分绝望,“她就是很厉害,永远有办法把我抓回去,把我绑在她身边,她竟然真的病倒了。”
“我觉得,是因为你爸爸。”林西成说,“唐娇说你爸昨晚半夜跑出去,他能去哪里?”
“去他女朋友家里。”裴雅把目光移向另一侧,她并不能毫不顾忌地,述说父母的背叛。
林西成说:“总之肯定不是你的错,你要想开点。目前看来,你妈出院后,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生活,并不需要人照顾。我不会送你回新康里,但你坚持要走,我也不会阻拦。”
静了几秒钟后,裴雅说:“西成哥哥,我们走吧。”
林西成点头,什么话都没说,系上安全带就把车开出去了。
他们从停车库绕出来,从后门离开医院,一辆车交错开进来,裴雅一眼就看见了开车的爸爸,他正在张望停车位,没看见自己,倒是他边上的女人,与她四目相对打了个照面。
这个女人,看着年纪和妈妈差不多,但眼眉柔和、气质优雅,她化了妆,不似妈妈那般明艳张扬,只是匆匆一眼,都能感觉到,是个能让人感受安宁的女人。
自然这一切,林西成也看见了。
两人一路无话,快到家时,裴雅才开口:“西成哥哥,她会认识我吗?”
林西成摇头:“不好说,但我看她的眼神,好像没什么奇怪。”
裴雅说:“难道爸爸,是想今天和妈妈摊牌吗?”
林西成也觉得太过分,才脑梗的人还在医院,老公就带着外面的女人去摊牌,是打算把病人活活气死吗?
“她未必会露面,可能刚好在一起就过来了。”林西成说,“可能像你一样,在车里等。”
“也许吧……”裴雅说,“我妈太可怜了。”
医院里,张春一见老公就掉眼泪,但她不能情绪激动,被护士喝止了。
居委干部交代了一些事后,就要和汪美丽一起回去。
她们走出候诊大厅,下台阶时,有个女人从身边走过,握着手机发语音说:“阿德,我去配点喉咙痛的药,你看着你老婆吧,我等下开车先走了,晚点再来接你。你问医生了吗,她真的是脑梗啊?”
汪美丽心里一咯噔,回眸看,本来觉得挺漂亮的女人,突然就讨厌了。
很显然,这个女人是裴厚德的姘头,蛮好一个人,干嘛去破坏人家家庭,张春还像个傻子一样,看到她老公哭哭啼啼,哪里晓得她男人带着外面的女人一起来。
汪美丽气得不行,跑回新康里拉着姚玉芬说这件事,姚玉芬胆小,劝道:“可能搞错了吧,怎么会这么不要脸带到医院去,裴厚德不像这种人。”
汪美丽气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女儿也不管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