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小长假过去了,礼拜一的清早,唐娇从家里出来去上班,发现弄堂里空荡荡的,只有和她一样赶着上班的,急急忙忙往外走。
路上碰到几个同龄人,唐娇问:“人都去哪里了?”
邻居说:“你还不知道啊,西面的健身活动场要拆掉了,一清早就有人来拆了,据说要造临时板房,唐娇,我们这次可能真的要动迁了。”
唐娇当然知道,也知道之后的日子,弄堂里肯定不太平了,邻居之间的矛盾,每家人内部的矛盾,整个弄堂和拆迁办的矛盾,以前说起其他弄堂拆迁时,大家头头是道,落到自家头上了,估计也是一样的乱七八糟。
走到弄堂口,看见裴厚德骑着自行车,买了小菜和早点心匆匆回来,唐娇莫名有些幸灾乐祸。
她知道这样不好,可她真的很想看看这两个当爹不行当妈更不行,差点把女儿逼死的人,在知道房产已经不属于他们的时候有多痛苦。
但这么一想,又有点担心张春,才轻微脑梗的人,受得起刺激吗,万一出了什么事,文文会不会愧疚。
不不不,文文差点就死掉了,差点连愧疚都轮不上,她不要圣母,让张春脑梗的是她自己,不是文文,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
且说裴厚德回到家,把外面的消息告诉了老婆,张春瞪大眼睛:“真的,拆迁办要过来了?”
裴厚德说:“还没有文件下来,但听门口几个人说,其他弄堂拆迁都是这个流程。”
张春急了,她现在连房产证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面对丈夫又不能完全信任,自己身体又不好,想找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裴厚德说:“到时候签字,要找文文签,就算我们现在不找她,她应该也会出现。”
张春看着老公:“我会做她的代理人,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随随便便就被人砍掉几百万,我们家这套房子下来,我心理价位是一千五百万,能更多当然更好。”
裴厚德说:“这是肯定的,她还是小孩子,她弄不来。”
张春说:“拆迁办来了之后,你就不要上班了,去门口守着,你女儿总要出现的,到时候抓到她,把她带回来。”
裴厚德为难地说:“天天等在门口,那多坍台……”
张春说:“一千五百万,甚至更多,你的面子值一千五百万?”
裴厚德听着这话里的意思不对,紧张地问:“到底怎么了,文文她是不是?”
张春说:“裴厚德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你拿了房产证吗?”
裴厚德急道:“十几年前把名字改成女儿后,我再也没看到过我们家的房产证,你心里有数的。”
张春说:“那我就相信你,要是你敢和裴雅联合起来骗我,我肯定跟你们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好活。”
裴厚德眉头紧蹙:“什么意思?”
张春吃力地说:“房产证没了,你女儿拿走了。”
裴厚德大惊,站起来问:“真的假的?所以?所以……”
见老公这个反应,张春猜想裴厚德也被蒙在鼓里,便说:“她要是绕过我们,把合同一签,拿了钱一走,我们两个只有跳黄浦江了。”
此刻,林西成开车送裴雅来到学校,为了不暴露西成哥哥,她要求把车停在学校后面,独自走过来,保安师傅很热情,立马放她进去了。
见过主任,拿到了教师节和中秋节的福利,裴雅也给主任带了一盒小礼物,是娇娇帮她挑的网红饼干。
其实这事儿也不归主任管,人家是考虑到裴老师身体状况,才亲自来联络她,今天见面,连声说才一个礼拜,她的气色变得好多了,看来选择回家休养是正确。
“脸上有点肉了,像个小姑娘样子了。”主任很高兴,劝慰道,“你还年轻,休息一两年也不怕,但是不管休息多久,不要荒废掉自己的能力,你看你一身的本事。”
来自前辈的谆谆教诲,如人生道路上的指明灯,裴雅知道自己很幸运,能让她走出家门遇见的每一个都是好人。
离开是对的,她没打算坑爸妈,更没想过独吞补偿款,她只是想活着,好好地活着。
林西成等在车里时,心里很着急,害怕裴厚德或张春会堵在校门口,终于看到瘦弱的身影沿着围墙出现在视野里,林西成松了口气,把车往前开了一点。
“主任说我胖了。”裴雅坐进车里,笑道,“说我气色好,精神也好。”
林西成很得意,一周的相处,从刚开始有些小紧张,到后来一切都那么自然,他看到文文做家务不会大惊小怪,文文看他做家务也不会心存愧疚,内.衣裤的晾晒问题也解决了,吃饭的口味也合得来,林西成有课程要准备去学,文文每天练钢琴等待上班,日子过得充实但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