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玉手在酒杯边缘似有若无地一划,千娇百媚尽在一眼之间,勾得郑安魂儿都要飞出去了。
她将酒杯推到他唇边,看着他一饮而尽,还一脸得意地勾起的她的下巴。
顾如许笑得灿烂如花。
笑吧,一会你就知道谁才是爹了。
她心中暗暗打算如何脱身之际,忽然感到有人站在了桌边,正疑惑是哪一位,却被一双手整个儿端了起来!
莫说她了,郑安都没反应过来。
来人一言不发地抱着人穿过舞榭,她以为又是哪个不怕死的登徒子,一抬头却见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他似乎心情不大好,抿着唇,忽然看了她一眼。
不晓得为什么,心虚之感油然而生,惊得她心头一咯噔。
隔着一道院门模糊的那个人影,几乎在瞬间与眼前的人重合了。
“你做甚!”美人就这么被人带走,郑安岂能罢休,借着酒劲当即起身!
这一喊,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郑承这张老脸都快给他丢干净了,猛一拍桌子:“休要再胡闹!”
郑安被他这一斥责震了一震,酒也醒了几分,看着座上宾客,心头发紧,却又万分不舍得那美人。
见势头不对,阑珊阑意在季望舒的示意下,赶忙凑到郑安身边,一边起舞一边斟酒,乐师见状也匆匆起调奏乐,试着将这等尴尬的局面圆过去。
郑承心中虽气,也不便在此时发作,看着正在斟酒的舞姬,又看了看已经将那人带到自己桌边的沈虽白,只得顺着台阶下,以主客同欢为由,吩咐十名胡姬入席斟酒侍奉。
郑安缓了缓,看着身旁的阑珊阑意,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眼睁睁看着自己相中噢美人坐在了沈虽白身边,心到待筵席结束,再将美人抢回来,顺便好好收拾一下这个没眼力见儿的奴才!
胡姬入席之后,气氛渐渐缓和下来,玲珑坊也安排了一些舞姬,歌舞不绝,众人逐渐将方才的闹剧拋诸脑后。
兰舟回到了裴瑛身边,低声道:“方才那女子便是阿昭。”
裴瑛轻轻点了点头,隔着屏风望向对面:“且等一等,此时不可轻举妄动。”
那郑安的举动她都看在眼里,大庭广众下竟将此等场合视为青楼寻欢之处,拉拉扯扯,着实不成体统,本就瞧不上眼,没想到还是对阿昭如此无礼。
“郑大人。”她心平气和地对郑承道,“本宫从前听闻相府大公子知书识礼,出口成章,乃是楚京世家子弟中极为难得的才俊,年后就该加冠了。”
郑承听得不免尴尬:“殿下过誉,犬子涉世未深,还有些不懂事。”
“的确有些不懂事。”她似是特意将“不懂事”念得尤为重,“本宫赏识有才学之人,陛下亦是如此,前些日子本宫还与陛下说起京中这些世家子弟,郑大人乃是国之栋梁,虎父无犬子才是,本宫与陛下对郑公子也寄予厚望,不过令公子若想一展抱负,可得先好好学学规矩,本宫面前还好,若是到了御前闹出什么笑话,丢的可是相府的颜面。”
郑承额上渗出了一层细汗,连连称是:“臣定会好好管教这逆子。”
说罢,便暗中唤来下人,吩咐把郑安带去祠堂面壁思过。
话传到郑安耳中,他脸色大变,意图争辩,却见郑承脸色极其难看,他若敢置喙一句,只会受到更重的处罚。
诚然一个门客从公子手中抢人,有些不合规矩,但郑承心中十分清楚,若不是白清将那女子抱走,还不知这个逆子今日还要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郑安在其怒视之下,只得悻悻退下。
而此时,顾如许跪坐在案边,看着身旁这个青衣男子,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
她已经找到了兰舟和长公主,斟了两杯酒之后,便想悄悄离开此处,找机会与他们碰面。至于这个青衣男子,似乎是郑承府中的门客,能坐在这应当挺受倚重,虽不知他出于何等目的帮她,但他的确替她解了这个围。这人也怪得很,将她抱过来既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吩咐她布菜伺候,她给他斟酒,他这脸色好像还挺为难。
她悄悄起身,哪成想一动就被人摁住了。
方才还看都不看她一眼的青衣男子腾出了一只手,在桌子下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动。
顾如许心中一阵莫名,总觉得此人好像已经料到她的意图,她却不能确信他会不会随时揭穿她,不由得忐忑起来。
覆在她手背的那只手,温暖而包容,还有一丝似是怕她不高兴的小心翼翼,让她更加摸不着头脑,偷偷看了他好几眼,也没瞧出他想干嘛。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她犹豫片刻之后决定静观其变。
若他有揭穿她的念头,为大局着想,她只能对他下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