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钰公主一病便是半月,虽有太医院院首和朱御医二位留在公主府诊治,却依旧迟迟不见好转。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长公主最初患病时,只当是一场风寒,并未真正对症下药,故而之后病症发作起来,更为厉害。
裴君怀多次派齐浣前去问询,得到的禀报都是令人失望的消息。
据院首和朱大人所言,明钰公主这病疟疾与吗,麻疹同发,再加上殿下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大好,小病不断,时常服药,以至于原本该立即起效的药,药效却弱了一半不止,颇为麻烦。
他们自然是不敢在长公主身上试猛药的,然徐徐图之,又十分费力,这场病怕是难治了,期间裴瑛有数次昏厥,要不是朱大人及时施针,只怕命在旦夕。
即便觉得这病得有些凑巧了,但太医院院首和朱大人都是宫中老臣,欺君罔上的罪名他们是绝不会担的,因此当这消息传到裴君怀和司菀耳中,长公主重病难愈一事也就此认定了。
裴君怀也曾起过疑心,让齐浣一而再再而三地前去公主府“探望”,诚然他因岳琅的话对和亲一事有了戒备,但没有一位君王愿意遭人蒙蔽还浑然不知,但此次,似乎是真的。
他再次召见了阿布纳一,将明钰长公主突发重病,恐难以远嫁的消息告诉了阿布纳一,让他另择人选。
阿布纳一数次想要去公主府探望,却都被裴君怀拦了下来。
“皇姐此病,可能会传染他人,而今两位御医正在为其诊治,在痊愈之前,不宜探视,还望阿布殿下莫要前去,若是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心中可过意不去。”裴君怀语重心长地劝道。
阿布纳一迟疑良久,似是终于打消了这个心思:“既然如此,本皇子也不强人所难了,只是这和亲一事,原是倾心于长公主,然长公主殿下既然身患重病,也不好长途跋涉,若要换人,本皇子也拿不定主意了,横竖是为了两国交好,便请大周陛下多多费心,择定人选吧。”
闻言,裴君怀露出了笑容:“阿布殿下如此爽快,朕便放心了,过几日朕会择定人选,给怒图和殿下一个答复。”
“有劳大周陛下,那我等就静候佳音了。”阿布纳一起身,行礼告退。
待人走远,裴君怀的脸色便沉了下来:“齐浣。”
“奴才在。”齐浣上前。
“摆驾双懿殿,朕要去母后那请个安。”
……
翌日,慧明斋。
岳将影看着眼前的二人,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长公主殿下的病,你们听说了吗?”
“嗯。”沈虽白点点头,“听闻整座公主府都被围起来了,在殿下的病痊愈之前,不得随意出入。”
岳将影斜了顾如许一眼,尽管她已经换了副容貌,但眼中神色却是遮不住的,他狐疑道:“这事儿是不是跟你有关?”
顾如许抬了抬眼:“岳世子何出此言?”
“长公主殿下这些年虽然身子不大康健,但一直在调理,有映欢姑姑在旁照料,再不小心,也不会出这么大事。况且殿下这病,是在我将和亲之事告知于你二人之后不久就发生的,我若是一点疑心都没有,怕不是傻子!”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她,“顾如许,你对殿下做了什么,竟让殿下病的如此之重!”
“将影,你先别激动。”沈虽白见他面色凝重,晓得他是担忧长公主安危,但也不能如此劈头盖脸地斥责,“你且听十一解释,再作定论。”
闻言,岳将影抿了抿唇,坐了回去:“你就知道护着她,现在是说两句都不成了……”
顾如许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我之前的确做过一些令你不能放心的事,你担忧长公主殿下的安危,也是应当的,此事的确与我有关,不过我只是为了让怒图放弃求娶长公主才给出了一个建议。你可知殿下为了避开此事,已然决意出家为尼,或是以死明志,难道你想看着殿下做出这等决定吗?”
岳将影吃了一惊:“殿下竟如此决绝?”
他印象中的明钰长公主,素来都是温润的性子,知书达理,进退有度,便是遭受顾家牵连,也不曾因此萎靡不振,心在大周,心在百姓,是位值得敬重的殿下。平日里无论什么事,似乎都不见她大喜大悲,心思豁达而良善,在溪明那丫头顽皮使性子的时候,她始终温文尔雅地端坐一旁。
“你该不会以为长公主殿下早已与世无争,任人摆布了吧?”顾如许目光凝重地望着他,“殿下的性子,我比你更清楚,你所看到的殿下,与五年前的殿下,可大为不同。殿下看似温吞,却只要认定了一件事,便是撞破了南墙也绝不回头,若执意逼迫,只会落得个玉石俱焚的结果,即便让殿下坐上前往怒图的花轿,在离开阳关之前,殿下也定会孤注一掷,求得身葬故土,这样的殿下,你要我如何不管?”
“……你与殿下,是旧识?”岳将影听出了一些端倪,“能结识长公主,顾如许,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笑了笑:“这你就不必管了,你只需知道,我这是在帮殿下,莫要来添乱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