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良久,季望舒回过头来,定定地望着他:“你想说的就这些吗?”
他顿了顿,道:“屠寨的事,我相信另有隐情,虽然只是猜测,但也并非毫无根据,我想,是不是跟那个小大夫……跟太子殿下有关?”
季望舒目光一闪:“看来你已经知道一些事了,今日在此相见,则如不如撞日,我也正巧有事要同你说。”
“何事?”
她静静地望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岳将影,之前求亲的事,你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他僵了僵:“为何?你不是说比翼重归我手中之日,便是你答应这门亲事之时吗?难道因为琼山寨的事……”
“你误会了。”季望舒摇了摇头,“我从没有跟你提过吧,我多年前就有一位心上人了,为了他,我什么都能做,自然不可能嫁给旁人让他伤心。”
“你的……心上人吗?”岳将影似乎明白了什么。
从前他向她求亲的时候,便隐隐感觉到她有意避开他,无论什么时候,她眼里似乎总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是谁,只要稍加细想,他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说不妒忌,那是假的。
他甚至自私地想过,倘若孟思凉不在了,她眼中的那个人,会不会变成他。
迟了的那些年,他能不能用往后余生,为她补上。
可当他看到现在的她,却忽然开始后悔自己曾这样想过。
世上没有了孟思凉,她的心,就死了。
他要如何把一颗死了的心,重新拉回这人世间?
季望舒对他笑了笑,可眼中却是一片荒芜,看得他一阵难受。
“既然你已经知晓公子的身份,也能猜得出我们是回来做什么的吧,我也不瞒你,我的爹爹,是五年前被处以车裂之刑的大周相国林之焕,我是林家的庶女,当年我亲眼看着自己家破人亡,我是回来报仇雪恨的,为了替我爹娘洗雪沉冤,我可以不择手段地利用任何人,你也是其中之一。
你是弘威将军府的世子爷,如果能得到你的信任,让你对我倾心,对林家和公子还有教主的背负的血海深仇可谓如虎添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岳将影,从一开始,我就在利用你得到弘威将军府,乃至岳将军的帮助,即便我与你成亲,也是为了报仇,我从未对你动心过,无论你向我求多少次亲都一样。”
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如利刃一般,毫不客气地刮在他心上,每一字每一句都在让他对她死心。
他静默不语地听完,忽然叹了口气:“不愧是顾如许带出来的姑娘家,说起话来,都一样地气人。你说你从未对我动心,可是很不巧,我已经对你动心了。”
如此直白的一句话,令季望舒不由得愣了愣。
他继续道:“从我记事起,因这世子的身份,凑过来巴结的人便不计其数,我到了议亲的年纪,想与弘威将军府结亲的世家大族也不在少数,要嫁过来的,都是将相侯府的嫡女,但是说起来,我一个都没见过。
一回在青州此生阁见你的时候,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甚至我爹让我对你负责的时候,我其实也不大情愿,但似乎娶你,就能让弘威将军府的势头稍弱一些,未免重蹈宁国府的覆辙,所以我一次次地带着聘礼上琼山。
几时对你有了这样的心思,连我自己都说不清,听到你亲口说你已经又一位心上人时,也确实有些难过,但这门亲事,我不打算放手。”
“你!……”季望舒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你是不是林相国的女儿,我一点也不在乎,你要利用我和弘威将军府来报仇,便尽你所能,比翼我会替你留着,你决定要成为世子夫人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明媒正娶你过门,至于你心里何时会有我,我也不强求,你若不想嫁,我可以等。要忘记一个人,比剖心剔骨还难,我可以等你十年。”他平静而痛快地袒露自己的心思,这些话也并非一时冲动,在他隐隐感觉到她心上另有其人之时,他也想了很多。
孟思凉在她心上五年,他便用十年等一个可能。
这个赌局或许最终会让他一无所得,但谁让是他先动情呢。
“岳将影,你怕是疯了。”季望舒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他,“没什么可等的,十年,二十年,都一样。”
说罢,便径自朝着南院走去,再不回头看他。
岳将影在原地站了许久,终究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些姑娘家,心思真是难猜啊。
他已经打听到顾如许的所在,但此时过去,又与她一路,怕是尴尬得很,也不好打听事情,便在这等了一会儿,才朝着南院而去。
还未到南院,却望见亭子里坐着一个人,走近了瞧,竟是林煦。
他一拍大腿,上前扯住了他:“臭小子,可算找着你了!”
林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