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一样的。
被当成妹妹照顾的人,和被他放在心上的人,是不一样的。
他似乎惹那姑娘生气了,他那等脾气的人,总是很容易就惹得别人生气,在将军府便没少挨岳将军的揍。
那时他眼中的温柔和无奈,让她很是羡艳,期望着有朝一日也有一个人用那种眼神望着她,却并未有那心如刀绞的感受。
或许她也误会了自己吧。
“还是说说殿下的琴吧。”兰舟岔开了话,“殿下明日便要在太后的寿宴上弹奏了,曲子练得如何?”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曲子倒是已经练会了,就是还有几处觉得不大对劲。”
他起身,去屋中取来了琴:“殿下弹一曲试试。”
裴婳将琴横在膝上,许久没在他跟前弹琴,她不免有些紧张,谨慎地弹了一曲,而后抬起头望着他:“……怎么样?”
兰舟眉头微皱:“拨弦太用力了,起调过重,收弦略急,胳膊太僵,放松些。”
裴婳点了点头:“我,我再试试……”
她将手放在琴弦上,按他说的重弹了两遍。
待她弹完,他点了点头:“如此,便能在寿宴上献曲了。”
裴婳面露喜色:“小琴师,你可真是个好师父!”
“草民只是稍加指点,当不起殿下的师父。”他当即给她驳了回去,“明日要用的琴,殿下可选好了?”
裴婳想了想,道:“我的临月阁中倒是有一把琴,但总是弹不出今日这种琴音。”
“琴材不同,琴音自然不同,殿下的琴或许不适宜弹奏这曲子,若是殿下不弃,这把琴便借与殿下一用。”他道。
闻言,裴婳眸光一闪:“真的?”
他点了点头。
“我借走了你的琴,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他略一沉吟:“想要的……暂且没有。不过殿下若是能答应草民一个请求,草民感激不尽。”
“何事?”
“明日寿宴,长公主殿下有事在身,入宫会稍迟一些,劳烦借殿下的马车,带草民和一位友人入宫瞧个热闹。”
“这……”裴婳陷入了犹豫。
明日太后寿宴,可是极为热闹的,就连宫门前都会点起一路的明灯,但守备也会增添不少,不过她的车马倒是不必盘查,要带两个人入宫,也并非什么难事。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似乎有些不大寻常。
她静静地望着兰舟,他目光清明,神色坦然,倒像是她多疑了。
她皱了皱眉,道:“有时我总感觉你在骗我,我也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甚至皇姐的话,我也不知该不该信了。小琴师,你真的只是想去瞧个热闹就回来吗?”
他莞尔:“自然如此。”
她踟蹰片刻,抿了抿唇:“好吧,我明日会想法子带你入宫的。”
……
裴婳走后,兰舟便留在了府里,顾如许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她明日乔装之后会跟着傅云月和文慧一行入宫。
时过夜半,公主府的后门被敲响,他与裴瑛前去,打开门后望见来人,裴瑛露出了欢欣的笑意。
“许久不见了,纯嘉姑母。”
……
与此同时,郑府。
忽有下人来报,请白先生去书房一趟。
沈虽白心头一紧,隐隐有了猜测,收拾了一番后,便随之前去。
书房中,郑承已然等了他许久,他走过廊下,便察觉到周围的暗卫都聚集过来了。
他跨过门槛,躬身行礼:“大人万安。”
郑承起身,望着他:“这么晚了还让先生过来,实属无奈,先生的伤势如何了?”
“谢大人挂念,好多了。”他答道,“不知大人急着唤在下过来,可是有要事?”
郑承叹了口气:“的确有一事要托付先生立刻去办,先生可还记得曾答应过老夫,愿为老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目光一沉,垂眸道:“在下深受大人恩惠,大人尽管吩咐,在下万死不辞。”
“好!”郑承笑道,“安儿走后,这府上除了先生,老夫已不敢再信任何人。先生也晓得,因那胡姬细作一事,陛下已经怀疑到老夫头上,这楚京不宜久留,今后的事,老夫已有打算,今夜需要先生帮老夫一个忙。”
说罢,他便解下腰间翠玉,放在书架貔貅像后的一处凹槽中,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墙上一道暗格。
沈虽白暗暗吃惊。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机关所在,原来打开机关的钥匙乃是郑承随身之物。
果然是个谨慎的老狐狸……
郑承从暗格中取出一只锦盒,递给他:“先生只要带着这只锦盒,即刻出城,自会有人与你接应,将东西交出去,便可。”
看着手中锦盒,沈虽白皱起了眉:“这个时辰,若是出城,便赶不及回来了。”
郑承淡淡一笑:“先生无需担心,老夫都安排好了,先生只需将这只盒子交到那人手中,其他的就无需多问了。此事若成,日后荣华富贵,都少不了先生的。”
沈虽白暗暗收紧了拳。
这只盒子中装的是什么,他也能猜得出,这个时候郑承让他去送边防图,看来是打定主意近日便要离开楚京。
十一他们明日便会动手,这个时候若是郑承起疑,说不定今晚便会动身。
以郑承的性子,连至亲都能下得了手,而今怕是也不会留他的活口,今日敢给他看自己掩藏多年的暗格,却不担心他泄露出去,再加上门外那些暗卫,他想做什么,已昭然若揭。
今夜他一旦出了城,便再也回不来了吧。
十一那边,他已报了平安,娘他们此时多半也与长公主殿下见了面,这个节骨眼上,可出不得任何差错。
无论如何,得赌上一赌。
他从郑承手中接过了锦盒,毅然道:“在下这就出城,定不负大人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