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望月也没留人伺候,把跟来的人都打发回了傅家,这几日便打算和顾攸宁同吃同住……又见了一回李嬷嬷,说了好一会话。
等她们下去准备午膳。
她这才沉了脸,说起顾婉的事,“我来时让人打听一番,她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还有二叔、二婶……”
当初阿宁离家的原因,她虽未打听到,但结合城中议论纷纷的几桩流言也能推测得差不多,“当初大伯、大伯母在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样的!”
越想越气,又忍不住去拍她的手,怪道:“你也是,发生这么多事,也不知道和我说,每次我问你,你都说一切都好,勿念,你这是好的样子?”
想到她受得那些苦,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顾攸宁何时见她哭过?这会见她红眼,也急了,一边握着她的手认了错,一边说道:“我是想着你和及曻在襄阳也不容易,而且你也不好随意回京,我便是和你说了也不过是让你徒增烦恼。”
说完又弯起眼眸冲人笑,“而且如今也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傅望月看她这幅模样,心里却越发难受。
抬手把人揽到自己怀里,抚着她的头,等情绪逐渐平静了,这才哑声说道:“别怕,现在我回来了,不会让人欺负你了……”说着又咬牙切齿,“顾婉敢这样对你,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虽说都是表亲,但她和顾婉打小就不亲昵。
何况顾婉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便知早就把姐妹情分抛到一边了,她自然也无需对她客气。
顾攸宁心下微暖,但想起上次顾筠所说的,还是抿唇道:“顾婉她,不见了。”
“什么?”
傅望月一惊,须臾又沉了眉,“这事你不必再管,我着人去打探一番,她若是真能一辈子不出现也就罢了,若敢出现,我必定要让她好看!”
其实姬朝宗也是这个意思。
她虽然没有把这事同姬朝宗说过,但从扶风口中也知道这个男人也在私下寻找顾婉的踪迹。
好不容易见面,顾攸宁自然不想一直和人说起这些不开心的事,便靠在她的肩上,央着人说襄阳的见闻,傅望月知她意思,倒也如她的愿,没再提起那些不高兴的人和事。
……
翌日。
傅望月今日要进宫拜谢,还得同皇帝皇后说说襄阳的事,估计很晚才能回来,怕打扰到顾攸宁歇息,傅望月出门的时候便同人说道:“我今晚就不回来了,去傅家一趟,几个老人一直替我守着宅子,我也得去看看他们。”
顾攸宁自然没意见,只道:“我每日都在家里,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傅望月笑着应好,没再说别的就出门了。
等人离开。
顾攸宁便继续回了里头作画,午间的时候又问了一回扶风。
扶风低声答道:“人已经派出去了,也拿了您给的画像,若是有消息,属下便和您说。”
顾攸宁点点头,又让半夏隔几日就去通贵巷看看,然后便没再说起旁的……她这一日除了吃饭,便一直待在屋子里画画,等到晚上对着烛火,眼睛有些难受了才停下。
“几时了?”
她一边洗笔,一边问进来的半夏。
半夏本来就是进来劝她歇息的,这会便答道:“快亥时了。”
这么晚了,看来表姐今日是真的不来了,顾攸宁刚想让人去把门栓落下就听到从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半夏也有些惊讶,刚回头就瞧见了还穿着一身官服的姬朝宗。
顾攸宁看着来人,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把手里的毛笔搁在洗池中,提步朝人走去,走近了才闻到他身上的酒香,知道今日宫里设宴,看他这幅模样怕是没少喝,她一边吩咐半夏去倒盏安神茶,一边扶着人往窗边的软榻走,嘴里说道:“喝了酒也不回家,怎么跑我这来了?”
“不是说好这阵子不见面的吗?”
姬朝宗本来高高兴兴的一张脸听到这话立刻就不大高兴,“不留宿,就是过来看看你。”知道她担心什么,任她握着帕子给他擦脸,嘴里哼道:“放心吧,你那表姐今天不会来的。”
他出宫的时候,看到她抓着太子的手,现在恐怕还在和人叙旧呢。
又想到自己的来因,他从怀里把小心翼翼藏了好久的东西拿了出来,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顾攸宁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用帕子挡着,隐约能瞧见是糕点这类东西,当着他的面打开就瞧见帕子上摆着三块桃花酥。
“我听傅望月说你打小就喜欢这个,还非得是宫里那位杨大厨做的,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过傅望月说这味道和你们小时候吃得一样,我便给你拿了一些过来。”
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姬朝宗看起来有些不大自在,尤其顾攸宁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你……”
刚想说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他也只是今天听傅望月说起这事,忍不住就想给人带些过来尝尝。
所以明明喝了那么多酒,明明答应母亲和祖母今天会回家,但还是一出宫门就先来了她这边。
刚要收回手,可指尖才动了一下,就被人抓住了。
他坐着,她站着。
姬朝宗要看人得抬起眼眸。
他看着她望着他,看着她面上有许多复杂到连他都看不懂的情绪,然后……他听到她哑着嗓音说,“姬朝宗,我很喜欢。”
心情突然就放松了。
姬朝宗重新扬起长眉,翘着嘴角,说起话来也还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就同舅舅说一声,正好那位什么杨大厨也到了该放出宫的年纪了,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说着见人只看着他,也不吃,也不说话,“怎么不吃?”然后又凑近人,压着嗓音笑道:“要我喂你?”
他在顾攸宁面前是一贯地不正经,刚想再调侃人几句,等着她红着脸嗔他不要脸,没想到小姑娘却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这番回答倒是让他愣住了。
偏顾攸宁还拉着他的袖子说:“你喂我,好不好?”
原本还一脸不正经的姬朝宗这会听她这般撒娇却红了耳朵,低声嘟囔道:“说话就说话,撒什么娇。”倒是如她所愿拿起一块糕点,可经了这一路,糕点早就凉了。
虽说这东西凉了吃也无大碍,可他知道顾攸宁肠胃不好,这会夜又有些深了,也不知吃了会不会积食。
便说:“还是别吃了,我明日再进宫一趟,让人再做一盘就是。”说着就要收回手,可还没把糕点放回去,就被人咬住了另一端。
顾攸宁咬下一口,迎着他微怔的双目,轻声说:“我想吃。”
“你今天是怎么了?”姬朝宗总觉得她今天怪怪的,忍不住就拿手去探她的额头,“也不烫呀。”
顾攸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她此时的心情。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姬朝宗产生悸动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把这个男人烙在了自己的心底,她接受着他的喜欢和付出,也忍不住想离人更近些,却又怕那些未知的事而心生恐惧和害怕。
所以每日都在徘徊,都在努力克制。
可就在刚才,她看着男人小心翼翼捧着那包糕点,双目璀璨地望着她,心里的那抹悸动突然就好像有些克制不住了。
她好像……
真的有些离不开他了。
男人还在絮絮叨叨,似乎都打算要把谭大夫给她请来看看了,可顾攸宁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抱住了他,她如一只无家可归的倦鸟,把他当做栖息的巢穴,牢牢地抱着他。
“姬朝宗,你抱抱我。”
平日姬朝宗最渴望她的亲近,可今天见她这幅样子,却是担心压过欢喜,一边如她所愿抱着人,一边拧着眉问:“你到底怎么了?出事了?有人欺负你了?”
“还是傅望月发现了什么?”
“没……”
“那你怎么这幅样子?”姬朝宗蹙着眉,满脸的担心。
刚想把人拉起来好好看看,就听到她说,“我就是,想你了。”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停下,姬朝宗好似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那是属于他的心跳,闹得他耳朵发痒,耳边也是一阵嘈杂的轰鸣。
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不加掩饰地说想他。
欢愉之间又夹杂着一抹不敢置信,最后却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倒是很自然地把她这番模样都当做了不好意思,担心尽散,仍揽着人,等那心跳逐渐平稳便笑道:“还以为你怎么了,想我就想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过糕点是不准她再吃了。
把那包糕点放到一旁,抬手擦掉她嘴角的糕点屑,和人说道:“今日是我没想周全,这会太晚了,这糕点又凉又硬,你待会吃完又得不舒服了。”
“明天我再让人做了给你带过来。”
顾攸宁倒是没再拒绝,只轻轻嗯了一声。
她头一次这么乖,姬朝宗看着她就觉得心脏好似被人拿羽毛轻轻扫过,很痒,甚至想直接违背承诺留下来,可到底是应允过她,他抿了抿唇倒是也没提起,只是又抱着人坐了好一会,听外头更夫打了梆子,这才和人说,“我该回去了。”
顾攸宁看着他眨眨眼,有些不舍。
“……别这样看我。”姬朝宗看着她,声音微哑,抬手挡住她的眼睛,她这样看着他,只想让他当个禽兽。
顾攸宁也察觉了身下的异样,这会理智也有些回来了,脸颊微红,从人身上下来,轻咳一声,说,“我送你出去。”
如今夜里凉了,姬朝宗怎么可能让她送?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不用,我自己出去就是。”又叮嘱人,“让半夏服侍你早点睡。”
等人乖乖应是,他又俯身亲了她一下,然后不大自然地理了下衣摆就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神色倒是又变得和从前一样。
淡漠、不近人情也不可一世,看着外头站着的两人,叮嘱道:“照顾好她。”
然后便提步往外走去。
刚到门口,还没等他推门,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姬朝宗脚步一顿,神色也在黑夜的照映下有了一丝变化,他掀起眼帘,看到神色不大好的傅望月出现在门口,她的眼眶有些红,衬得脸便越发白,看到他也不似从前反应那么快,而是楞了一下才出声,“你……”
起初以为自己是走错了。
又看了眼院子以及身后的半夏等人,确定无误。
脸色突然就变了。
刚才脸上的软弱一扫而尽,她当即就想抽出自己的佩剑,摸到腰间才发现今日因为进宫并未携带佩剑,索性直接抬掌朝人打了过去,嘴里还压着嗓音骂道:“姬朝宗,你个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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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过去,巧了吧(看戏.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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