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鸾犹豫了片刻,还是相信了她的话,絮絮叨叨地又叮嘱了几句“保重身体”,才不情不愿地收拾了东西走了。
年久的木门被重新关上时,喑哑的“吱呀”声传入顾云听的耳朵,她骤然松了一口气,越来越模糊的意识也随之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正是昼短夜长的时节,自斜阳没入西山,至余晖散尽、暗夜来临,只是转眼间的事。
人间被暮色渲染,月光幽微。
看守的婆子都已经睡下了,只有几个轮值的家奴强打着精神巡夜。
远处的梆子声方敲了一声,一道颀长的身影敏捷地越过高墙,闪身进了祠堂。他的影子被祠堂里的长明灯打在窗户纸上,像放皮影戏似的。
“不要命么?”
来人一身夜行衣,银色的面具遮着半张脸。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女,幽幽低语。
先是受了伤,又染了风寒,高烧不退,还穿得这样单薄,这女人怕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可下一刻,这病得气息微弱的少女却睁开了双眼,她的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却仍无声地笑道:“活是想活的,奈何他人不许。既然陆神医来了,不如救人救到底?”
她烧得厉害,双颊却仍旧十分苍白,倒是眼眶通红,眼角也染着绯色,倒是半点都不辜负这双眼睛。她的眸子亮得出奇,熠熠光华灿若星辰,又如堂上长明不灭的油灯,照得人心敞亮。
“你知道是我?”男人盯着她的双眼,有一瞬失神。他愣了愣,抬手取下面具,露出那张清俊儒雅的脸来,正是下午那位人称江湖神医的陆君庭。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刚摘下的面具,笑道:“我还以为,戴这种东西真的能故弄玄虚。”
“有没有面具都一样。”
万事俱备,她就只等这一阵东风,哪里会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陆君庭挑眉,道:“这么说,你知道我会来,‘医仙’的玉佩果然是你拿的。”
“不错,”顾云听笑得眉眼弯弯,极痛快地承认了,“没有筹码,又怎么敢劳陆神医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