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冷淡?”谭姑姑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对着木头人又哭又笑,特别傻,所以兀自激动了片刻,就渐渐冷静下来了,“这种温情脉脉的时候,好歹也应该应景地流两滴眼泪敷衍我一下才是。”
“有什么可哭的?”顾云听目光飘得有些远,“往事不可追就不追,哭除了会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意义么?……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可以但没必要,有这工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让对方深切地体会‘善恶终有报’和‘天道好轮回’。”
“……”谭姑姑扯了扯嘴角,戏谑着调侃道,“你这未免也太冷静了,一点都不像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白瞎了这么一张脸,别是个什么妖魔鬼怪托生的吧?”
顾云听闻言,扬了扬眉毛,不以为意:“年轻的女孩子若只会哭哭啼啼的,那对我而言,实在没什么价值。赏心悦目固然重要,如果有人保护,也不失为一件人间美满。但是如果没人能保证绝对护得住我,而我没点别的什么本事,那哪天死了都是我活该。这张脸,我要来有什么用么?”
有一张年轻漂亮的脸是好事。
但她毕竟不是做皮肉生意的,终归不靠脸吃饭。
“……”
谭姑姑无言以对。
尽管不敢苟同,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妖魔鬼怪”说得有道理。
“行了,说不过你。”谭姑姑没好气地说着,又回去做她方才没做完的那些事,静了片刻,收了玩闹的心思,道,“不过啊,就算要保持清醒和冷静以应对未来的所有事,可是偶尔还是应该保留一些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天真烂漫吧?一直悬着心去应对那些乌烟瘴气的事,会很累。”
顾云听闻言,少见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良久。
谭姑姑还以为顾云听不以为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又或者根本就没听见。
然而片刻之后,顾云听忽然轻笑了一声,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
异时空里的人也常会提起那么一句话不是么?
——“与怪物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怪物,当你远远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可惜顾云听从前知道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完了。
她的灵魂因人们口中的“怪物”而生,骨子里原本就流着怪物的血。
当她一步步踏入深渊。
她就成为了深渊。
……
谭姑姑打点完寝殿内室的一切琐事,听顾云听的命令,吹熄了屋里的灯。
阿蔷会武,所以她被塞去和阿蔷一起住。
尽管她们两个都有些不放心顾云听一个人,但是在亲友这一层身份之前,在正事上,她们还是要听顾云听的吩咐行事。
公与私理当分明,这是规矩。
子时二刻。
屋顶的琉璃瓦发出一丝轻响。
动静十分微弱,但这并不是风造成的。
要么是有野猫正巧跳过屋顶,要么,就是人为。
顾云听更相信是后者。
顾云听缩在被子里的手心里握着叶临潇那块可以阻碍迷烟药性的凉玉,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她回宫之前,叶临潇到底还是把这块玉重新还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