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不该见面的两个人,私下里偷偷见面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抓个正着,一时都有些心惊,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门口,反应倒是截然不同。
顾伯爷的神色有些复杂,却掺杂着一种“果然是你”的无奈。对于顾云听的这些出人意料的举动,他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什么也没说,然而身着黑衣的女人却不能如他一般泰然自处。
“是你?!”女人的声音里夹杂着怨毒的情绪。
顾云听:“……”
好像,有哪里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
这个声音,她还是觉得有些耳熟,可是又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了。
“把门关上!”因被顾云听用那种调侃戏谑的目光看得不太自在,顾伯爷轻咳了一声,故作严肃地低声吩咐。
“……哦。”顾云听顿时收敛了玩味的神色,反手关了房门,自觉地走近了些。
只不过几步路的工夫,她眸中便又露出了那副意味深长,倚在木桌边,似笑非笑地盯着女人,一双晶亮的桃花眼分明应该是多情的,可偏此刻却像是鹰隼锐利的眸,仿佛能轻易穿过斗笠那层帽帷,堪破对方此时的心慌意乱。
“那封信,是你让人送的?”女人帽帷之下同样明艳不可方物的桃花眼危险地眯起,沉着得像是一只修炼千年万年的老狐狸,丝毫不见方才单独在顾伯爷面前展露的小女人情态。
不过顾云听早已到了门外,隔着窗纱,将屋内种种都看得一清二楚,又怎么会怕她这似假还真的色厉内荏?
“是我让人送的,如何,这份礼物,可还称得上——惊喜?”顾云听漫不经心地笑着,菱唇向上挑起的弧度并不深,也不算寡淡,只是一个普通简单的微笑,甚至可以说是礼貌的,然而偏偏就是嚣张得令人觉得——
她在讽刺着什么。
女人自然不甘示弱,彰显主人地位一般,在桌案边的太师椅上从容坐下,然而很快便又发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
这种场合,在很大程度上,比的就是气场,谁的气场被对方压过去,就很容易落了下风处于弱势,选择也不自觉会被对方带入一种被冻得状态。
可是,比拼气场,少不得就要直视对方的眼睛。而这少女半倚半站得靠在桌案边,就比她这样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要高上许多,她要盯着对方的眼睛,必须抬头仰视。
这本来就是一种将自己放在弱势位置上的举动。
可是她已经坐下了,就不能再急匆匆地站起来,这只会让她显得更加心虚。
“……”
失策。
还好她还带着斗笠,有帽帷遮掩,只要正视前方,装出一副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的样子,也勉强算是一种选择。
女人侥幸地想。
“说吧,你想要什么?”她冷冷地道。
顾云听却没有回答,侧着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对方,笑意轻佻有如烟花巷内审视美人的公子哥儿。
这人……
她该叫娘。
其实她来之前也仔细想过,这个女人做的事,也未必就是针对她。
小的时候,这人就算一直不来看她,她也无话可说,甚至都记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更别说是心存怨恨或者其他什么。
但是这个女人总是来,在没人知道的时候,偷偷地陪她玩,听她说一些连她自己都觉得无比幼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