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银辉满地,夜幕下的皇宫极其安宁。
新帝是个有大志,抱负远大的人,目前看来,手段与风度也堪称君子,这乱成一团的江山,大约真应有这么一个人来理清楚、扫干净。如此之人,有治世之才,有安邦之能,单论才干,比薛寅强上太多,也适合做这样一个皇帝。
薛寅将得一个王爷的虚名,日后或许就坐困宣京,不得自由。可这并不代表他的性命就无虞了。
柳从之不日即将登基,当了皇帝的人,能和未登基前一样么?绝对的权利必将影响一个人的性情,那宠信华平导致几十年动乱的老皇帝也曾是雄才大略,杀兄夺嫡的人,晚年却昏庸不堪,将江山败坏成了这样。薛寅身份敏感,柳从之一时容他,还能一世容他么?
薛寅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疲惫至极,脑筋却分外清醒,思绪良多。
甭管新帝看上去多么友善,他还是得想办法逃,想办法活命。
不过不能莽撞,小命只有一条,可不能轻易玩完了。柳从之性情隐藏太深,看似完美无缺,忧心民生与江山社稷,但若说真的毫无野心私欲,又有谁信?
就如今日席上所说,华平肆虐朝中为祸,但若真要除之,只要承担得起后果,却也不难,但华平却硬生生在强敌环伺中活到了被薛寅捅死。华平的存在甚至也是柳从之起兵造反的一面旗,为他提供了莫大好处。而大薛上一任皇帝,薛寅堂哥,一登基就病倒,无力遏制柳从之,病榻缠绵一年又蹊跷死去,这里面又怎可能没人动手脚?
柳从之看上去再是完美,这世上也绝无完美无缺之人,薛寅对他有着本能的戒备心,相谈一番,心中警惕反而更重。想起薛明华,心中也是惘然,柳从之崛起夺位,他姐弟二人身为大薛皇室血脉,既无力阻挡,就必然任人鱼肉。
十月末,柳从之扫平薛朝,入主宣京。
同年十一月二十,柳从之于宣京登基,改国号为靖,改元天启,自此君临天下,万民臣服。
柳从之登基大典隆重非常,大典礼成,薛寅也在臣子队列中,伏拜跪倒,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此,新朝乃成,薛氏一朝二百余年历史就此风流云散,盖棺定论。
薛朝昔日帝王臣服跪拜,昔日旧臣降者众多,似已无人在意前朝种种。
然而偌大天下,就算所有人都将此抛在脑后,至少——还是有一人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