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这句话将引来怎样的暴风雨。只见席沧面上一僵,缓缓扭头,表情逐渐过渡为死亡微笑。
其他三人似有所感,忍不住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说!那些是你自己回答上来的吗!多少次了连《庄子》都背不过!你的奖励就是回去给我闭门抄书十遍,直到背下来为止!”
第6章 先验论
太清宗不愧是修真界第一大宗,单是宗门所在就占据了几个山头。
此时,太清宗主峰广象峰的后山,棵棵古木参天耸立,枝干虬劲缠绕,参差披拂。有日光被郁郁葱葱的枝叶剪碎,细细密密地铺撒在草地上。
地上随处可见娇嫩而生机勃勃的奇花异草,饱含着充沛且纯净的灵气。灵气漫溢开来,缓缓腾起,与空中湿漉漉的雾气婷婷袅袅的纠缠在一起。
一块开阔而平整的土地上,一道道剑气划开优美的圆弧,层层荡开,像平静的湖面中忽有鲤鱼打挺,湖面波光粼粼,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周围的树叶随着剑气簌簌地落下,暗藏杀机。
身着蜜合色烟纱散花裙的少女手持长剑,裙裾飞扬。碎云剑劈挑截刺间,忽急忽徐,银光熠熠,真真应了此剑的名字,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冉苒一遍遍重复着剑招,表面轻盈灵动,实则累得一匹,内心疯狂惨叫。
几日前的盈虚幻境试炼,冉苒以优异的表现获得了师尊席沧的夸奖,随后席沧便又把冉苒托付给了自己最最亲爱的大徒弟——江离来教导。
冉苒觉得大师兄江离真是太清宗第一劳苦功高之人,甚至超过了自己那个不靠谱的掌门师尊席沧。
江离的身份像极了冉苒原来那个世界的大学里,老教授们带着的研究生博士生,不仅自己要跟随教授学习搞研究,应对导师时不时派下的紧急任务,还要担任助教引导冉苒这群什么都不懂的本科生学弟学妹。
如此一想,冉苒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动作不够干脆,出剑不够快,别分心。”
萧疏轩举的青年男子端坐在桌案前,正在翻阅案上的书卷。浓密的长睫垂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那双惯常含着笑意的迷人眼眸。素色长袍的广袖随意搭在膝上,在古木枝叶缝隙中投射出的日光星点中,隐隐能映出衣袂上银色暗线绣成的云纹。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如果不是他手里的账本出来煞风景的话。
差点忘了,这位温润如玉的大师兄不光是席沧座下的得意门生和优秀助教,而且还是太清宗的首席财政官。身兼数职,实为吾辈楷模。
江离手持账本坐在一旁,头也未抬,便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冉苒的不足之处。
冉苒赶紧一个机灵,赶紧集中精神全心投入到剑法中去。
自从冉苒开始随江离练剑,几日以来,都是冉苒在空地间上窜下跳,累死累活;江离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或是看书看剑法,或是检查宗门账本。总之,两边的画风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因为师兄实在过于好看,来此学习不仅可以提高实力,还能每天都欣赏到美人,自己才不会屈服于强权呢!
冉苒愤愤地想。
过了许久,就在冉苒快要因运动过度由林间轻舞飞扬的小仙女化身为累到四肢僵劲不能动的“伏地嬷”时,坐在树荫下的助教老师终于开了金口。
“今日的练习便到此为止吧。师妹可以过来歇一歇了。”
尽管江离的声音一直都低沉有磁性,甚至连冉苒在原来的世界喜欢的几个配音演员比之都略逊一筹。但冉苒从未如此时一般觉得师兄的声音这么动听,就像数学课上盼望了许久的下课铃,伴随着解放的号角声。
冉苒收起碎云剑,喘着粗气,迈着虚浮的脚步扑到江离对面坐下,一把提起桌案上的琉璃茶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抬手便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对面光风霁月的美人儿看着狼吞虎咽的师妹,直觉得糟蹋了自己的好茶,眼皮跳了跳,还是忍不住开口:“这是新得的白毫银针,小师妹也好歹品一品……”
冉苒一杯茶下肚,虽没品出什么味儿来,但却感觉自己喝的不止是茶,而是沙漠里救赎的圣水,终于得以缓了一口气。
听了江离的话,冉苒一抹嘴,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很给面子地道:“好茶!”
对面的小姑娘因为刚刚结束练剑而面色红润,一双眼睛像是又圆又亮的黑色宝珠,睫毛卷而翘,随着轻轻喘气一眨一眨,让他想起清晨落在自己窗楞上,扑扇着翅膀的蝴蝶。
看着她毫不走心地夸赞“好茶”,江离突然想起几天前的盈虚幻境里,小姑娘一本正经地编瞎话糊弄那竹妖的样子。不知怎的,突然轻笑一声。
冉苒闻声抬头,只见江离噙着笑意,问出的话却让冉苒笑不出来。
“我记得几日前在幻境中,师妹曾说,我们只能感知到一前一后发生的两件事情,却无法确定二者有必然的因果关系。这道理似是闻所未闻,不知是师妹家乡的哪位先生所说?”
不是吧!本以为几天没有人提起,自己之前的胡言乱语就算翻篇了,怎么大师兄又想起这茬了啊!原身一心练剑,哪能知道这么多奇怪言论,可千万不能露馅了。
“啊哈,”冉苒摸摸鼻子,干笑一声,“这个啊,是我家乡一位‘休先生’所说的。”
“这位先生他奇思妙想比较多,如今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这个理论大概解释起来就比如——弹弹珠的时候,我们其实只能确定一个弹珠移动撞击了另一个弹珠,撞击的同时另一个弹珠开始移动——这样两件有先后顺序的事情。至于这两件事的因果关系,却是我们无法确定的。”
江离若有所思:“此理果然特别,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如果按照这位先生的说法,那我们便不能说因着凉而得了风寒,因吃坏东西而腹痛,因同别人比试而受伤了?如此,又作何解释呢?”
师兄不愧是师兄!不愧是师尊的得意门生,居然一下就找到了休谟怀疑论的要点!
“要么说师兄是天才呢!”冉苒难得遇到愿意同她讨论哲学问题的人,听闻此话瞬间燃起了将哲学魅力发扬光大的熊熊热情,轻轻一拍桌案,说道:“如果顺着这个逻辑走下去,就必然会导致我们无法正确认知这个世界,那我们获得的知识就都没有意义了!但我家乡还有一位康先生,他已经破解了这个理论。”
“他说啊,我们生来就具有一个‘先验范畴’,这个先验范畴呢就是我们看待事物的‘眼界’,就是它使我们可以得出两个弹珠运动的因果关系。感官获得的经验加上先验范畴的加工,最后成为我们的知识。如此,我们就可以正确认识世界啦!”
似是谈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小姑娘说话时神采奕奕,一点儿没了方才的疲态,像是朵原本蔫蔫的太阳花,忽然在阳光的照耀下绚烂地绽放。
她的唇是玫瑰的颜色,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让看着她的人心情也瞬间明媚起来。
江离移开视线,抬手又为冉苒倒了杯茶。
“原是如此,这道理果然特别,受教了。”
“这几日练习的这套剑法,名为‘无边落木’。剑式大开大合,张弛有度,善于利用周围环境。若运用得当,则蕴含极大的力量。”
江离的眼睛像是一双温柔的漩涡,看得冉苒就快要沉沦进师兄的美色里。
“小师妹天资聪颖,悟性极高,不过几日便已掌握其中精髓。只要多加练习,修为再精进一层便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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