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北念笑了笑，道谢：“谢谢你，辛苦了。”
“您客气了。”穆云很显然并不太喜欢黎北念，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变得疏离不少。
黎北念看出来了，也不在意，须臾就跟上了穆西臣。
进入书房的时候，穆彻正戴着一副眼镜坐在书桌的后面。
看见穆西臣进来，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资料，道：“回来了。”
回来了。
这一副口吻，俨然也跟穆云一样，只是将穆西臣当做暂时离家的人罢了。
穆彻将老花眼镜摘下来，取过了旁边的眼镜布擦了擦，轻叹一声，道：“人老了，眼神都不那么好使了，转眼间你跟你哥哥都已经成了家立了业，我这个老头子也该退休了。”
穆西臣始终板着脸，面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佣人已经给他们端上了茶，并且请他们落座。
可穆西臣却是半点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
穆彻说着，将眼镜重新戴上去，抬眼看着穆西臣，又看了看黎北念，笑着道：“又见面了。”
黎北念陪着穆西臣来，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个摆设。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还是穆西臣的爸爸。
就算跟穆西臣关系不好，可他们的血缘关系也是抹不掉的。
黎北念：“是呀，好久不见了穆伯父，嗯，该有七八个月了。”
“是啊，”穆彻笑着，“没想到啊，你这小丫头倒是挺厉害的，把我两个儿子都给收服了，这两个小子可都是眼光很高的。”
黎北念笑容在脸上挂着，没接话。
穆西臣目光瞥去，“你今天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
“我没事就不能叫你们来了？”穆彻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花白粗浓的眉峰一皱，“我是你爸爸，你居然就连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最后我竟然还是从报纸上知道的消息，你啊你，就连为人子的自觉都没有吗！”
“没有，”穆西臣看着穆彻，面上始终淡淡的，无悲无喜，“如果你叫我们来只是想要说这种话的话，那你大可以不用说，我不喜欢听。”
穆彻被堵得心口闷疼，已经临近干枯的手掌撑在桌面上，深深呼吸着气。
穆彻端起旁边的水杯起来，大大喝了一口，像是缓了缓气息，道：“西臣，我是你爸爸，你不应该这样跟我说话。”
“你自己说过的，你只有一个儿子。”穆西臣面上终于有了些许松动，眸光仿佛含上了几分冷嘲，淡不可见。
穆彻怒，“我那是气头上说的，你竟然记仇记了二十年！”
“说过就是说过，我忘不了。”穆西臣冷眼瞥他，“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着，竟就真的作势要带着黎北念离开。
穆彻呼吸更重了，一脸难过喝道：“站住！”
第809章 我的日子不多了
一声暴喝，中气十足。
穆西臣的脚步一顿，背对着穆彻站立。
穆彻身心疲惫，看着久违的儿子这样漠然的模样，心痛不已。
从桌子后面走出来，穆彻深叹一声，道：“西臣，不要跟爸爸生气了，爸爸老了，再也管不动你了，倒是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倒是一步一步走得更远了。”
这话，不知道是在夸赞还是在感慨自嘲。
黎北念回过头去，就看见了穆彻那满脸的哀愁。
穆西臣没有回头，听到这话，不知什么情绪，道了声：“是托了你的福。”
明明没有半点怪责，可却足够捅了为人父母的心窝。
穆彻怔了一秒，随即，满脸都堆上了苦笑，“你长大了，西臣。”
黎北念亲眼看着穆彻从桌子上拿起来了一个文件夹，接着，穆彻就朝着穆西臣的方向走了上来。
“最近我的身体出了一点小状况，所以就去了一趟医院，”穆彻拿着文件袋，绕到了穆西臣的面前去，“检查结果很不乐观，我的日子恐怕是不多了。”
黎北念听到这话，当即就想起了穆彻的上辈子。
确实，当她嫁到穆家的时候，穆彻的状况已经是十分不好了。
常年卧病在床，吃喝拉撒全都要人伺候。
只是生活也并不是不能自理，然而，却是并没有多少的生机。
就像是自己不想活了一样。
在她嫁给了穆东霖的半年之后，穆彻就撒手人寰，匆匆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