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带着嘲讽，有的带着同情。
刚才母亲不提他还没注意，此时被提醒了，他才发现那些目光都好像有千斤重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也许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妻子背叛了自己，但他决不能忍受被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背叛。
第一次，陆琛动摇了。
他低头看向面前的离婚协议书，脑海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蛊惑他——
签了吧。
只要签了，你就解脱了。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曲晴。
“曲晴。”他开口，一字一句，都是艰难，“你说，我们要签么？”
陆琛开口的刹那，曲晴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已经不记得，陆琛有多久没这样和颜悦色的和自己说话了。
这一刻，她仿佛觉得陆琛又变成了曾经那个温柔的恋人，就连每次亲吻，都会这样温柔的过问她的意思。
但恍惚不过刹那，面前白底黑字的“离婚协议”四个字还是将她很快拉回现实。
是了。
她和陆琛，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签吧。”她抬头看向陆琛笑了，只不过笑的比哭还难看，“陆琛，签了我们就自由了。”
签了我们就自由了。
短短一句话，却是将陆琛最后那点犹豫狠狠打碎。
“自由么？”他也跟着曲晴笑起来，笑的两眼通红，“好，曲晴，如果这就是你要的，我如你所愿。”
他抬起手，近乎颤抖的在离婚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曲晴再看见陆琛签下名字的刹那，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
但和她原本以为的那种痛彻心扉不同，心只是好像被无数针扎着一样，隐隐刺痛。
而彭月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好像生怕陆琛后悔一样，忙不迭的就从他手里夺过了离婚协议书，塞到曲晴鼻子底下。
“曲晴，赶紧签字！”
“急什么。”她冷笑，擦干眼泪，冷冷看着眼前面色狰狞的彭月，“我又不会抵赖。”
说着，她拿起笔，在陆琛的名字下方，缓缓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曲晴】
明明是写过无数刺的两个字，此时却好像慢动作一样，一笔一划，都是这样艰难。
“好了！”眼看曲晴终于签完了最后一个名字，彭月赶紧就抽回离婚协议书，冷笑的看着曲晴，“曲晴，我先把话说清楚，这次是你背叛我们陆家在先，你别想从我们陆家拿走一分钱，这可都是在离婚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
说着，她洋洋得意的看着曲晴，似乎是很满意自己的安排。
曲晴确实没有心情去顾虑这些。
钱或者陆少夫人的名，她从来都不在意，一直以来将她困在这段婚姻中的，只不过是她对陆琛的感情罢了。
“没关系。”她艰难的从地上起身，淡淡道，“但我在陆家的那些我自己的东西，我可以拿回来吧？”
“当然。”彭月的下巴昂的高高的，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弧度，“东西我早就让人打包好了，就在外面。”
曲晴扯起嘴角苦笑。
彭月果然还真是有备而来，连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好，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她转过身，不再多看一旁的陆琛一眼，准备离开。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陆家的儿媳妇，自然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参加陆琛父亲的忌日。
如此想着她转身就想离开灵堂，可不想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人群中谁突然伸出了脚，她顿时就被绊了一下，重重的摔在地上。
整个灵堂里，顿时响起刺耳的嘲笑声。
在场的人都是陆家的合作伙伴，其中也有不少人是巴结着陆家生活的。此时那些人看出了陆家人对曲晴的不待见，他便立刻想尽了法子侮辱曲晴，就是为了能让陆家人高兴。
果不其然，彭月看见曲晴狼狈的摔在地上的样子，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陆琛却是脸色惨白如纸，几乎是本能的就想上前去扶曲晴。
可不想一旁的曲暖动作更快。
她猛的跑过去，假惺惺的将曲晴扶起来，故作关切的问：“姐姐，你没事吧？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啊。”
一句话，让全场的人都炸了。
“什么？这曲晴竟然还怀了孩子？陆琛的么？”
“我呸，你是傻么！怎么可能是阿琛的孩子，肯定是视频里的那个野男人的！”
“诶，你别说，说不定不是视频里的那个男人的，而是别的男人的！”
人们诧异而又恶毒的话，将正准备过去扶曲晴的陆琛狠狠定在原地。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
是了。
他差点都忘了，曲晴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所以她刚才那么干脆的同意签离婚协议，就是为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么？
想到这，陆琛只觉得自己心里最后那点疼惜和不忍都被狠狠浇灭了，他冷冷看着地上的曲晴，神色与其他人一般刻薄冰冷。
曲晴却是根本没心情去注意这些。
摔倒的瞬间，她只是迅速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定孩子没事之后，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挣脱开了曲暖的手。
“曲暖，收起你假惺惺的同情吧。”事到如今，她连最起码的虚伪客套都已经懒得对曲暖伪装了，她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声音冰冷，“曲暖，好好珍惜你如今的日子吧。因为我的今天，很有可能就会是你的明天。”
丢下这句话，她不再理会曲暖刹那间变绿的脸色，起身大步的离开了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