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很多事情,失意多过得意,伤心多过快乐,不顺多过顺利,尤其是成大事者,孤家寡人其实最好,不会怜悯,不会痛苦,不会孤独。
当一个人拥有了很多的事情,便会产生依赖,骤然失去,便会失落,难过,失而复得的喜悦远胜从前的喜欢,但又一次失去的时候,只有绝望。
神秘青年散去了迷雾,望着那个从地上爬起来,满身尘土,又笑又哭,疯疯癫癫的自己,有些事情其实可以早一点知道,也许可以改变一些事情,也许无法改变,老爹走的路,斩断因果时空,跳出命运之外,而自己要走的却是截然相反,此中艰难不好说,各有所得,也各有所失。
玄黄世界之外,一身脏兮兮的陆游呆呆的坐在入口出,玄黄世界很亲近他,那她便已经消失了,就像是从未来过,从未出现,此方天地再无苍天,玄黄世界再生天道,无情无欲,无念无相,不是苍天更胜苍天,不是千寻,就真的不是了。
未来的陆游站在现在的陆游的身边,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样跨越时空的坦诚相见,他们注定要承受更大的因果和痛苦,但是却又应该相见,世间大义之下,就真的容不得他陆游半点私情吗?
生与死,大义私情,本就是人心所有。
陆游站起身和未来的自己背对背,两人都大步朝前,不曾回头,陆游离开了玄黄世界的入口,未来的陆游踏入了时空长河,看着一条条光阴线从身边划过,离合悲欢,生死仇恨,情情爱爱,世间广袤,千年万年,大多是重复的事情,发生在每个人身上,有些斩断了,有些没有斩断,尚有牵挂者难登大道,斩断牵挂者,成道无情亦无欲,喜怒哀乐,都是人间至味,白水白饭,索然无味却高高在上。
我陆游既然要成神……
“我陆游既然要成神,便要七情六欲,因果循环,喜怒哀乐,皆在我身。”
“我陆游既然要成神,便不要,”两个陆游抬头望天,“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再次重复,未曾从我这里开始,但从我这里结束!”
一身污秽的陆游,仰天大笑,笑声悲戚怆然!
天宇最先成帝的四人,三人去了战场,陆游独独留下,却不见踪影,有人说曾在街边见过一个乞讨的乞丐,与陆游有七分相似,疯疯癫癫,时哭时笑。
有人说曾在天河之中见一白发男子于其中畅饮,诸天星辰为其伴舞,最后怅然高歌,登高而去。
有人曾与青楼见白发谪仙买醉,大醉三日不醒,身边美姬无数,气氛糜乱。
有人曾在田间见人耕作,挥汗如雨,似那名动天上天下的天骄陆游。
有人曾见白发残甲,满身血痕,跌跌撞撞奔向远方。
可那个最先成帝的人,到底是在哪里,以什么样的身份活着,谁也不知道,东方破天呆呆的坐在诛仙殿上,望着远方,晶莹的泪珠打落在地板上,面前的察天镜,看着那个在街边一身血污,头发披散凌乱,有苍蝇环绕的男子,心如刀绞,枷锁才破,又碎道心,这该死的命运,要将他折磨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玄裳幽幽叹了一口气,她怎么会忍心,怎么不会心痛,安然安静的躺在她的怀里,泪流满面,却死死咬住嘴唇,身躯微微颤抖,“小安然,你记住,你的爹娘都是大英雄。”
如果这就是长大要经历的一切,她宁愿被挂在天路尽头,受尽折磨,也不要来看娘亲死去,不要看爹爹失意落魄,道心崩碎。
玄裳让安然看到这些,是希望安然可以缝补陆游的道心,只是很难,现在的陆游,她们可以看见,但是想要找到再带回来,不容易。
“世间大义,众生生死,连容下我半点私情的间隙都没有吗?”陆游呐喊,却无人听,无人问,只当是一个失意的大官,一个落魄的将军。
渴饮泥水,饿食残羹,一日九疯,人间最无趣!
玄黄世界的秋日极长,春日极短,没有夏日,春秋冬雷,持续十几年,有温婉女子居于乡下,姿容绝世,有青年落于身前,温和的说道:“你天生适合修道,不如随我修行?”
女子还未来得及回答,便有白衣白发青年出现,站在她的身后,冷冷的注视着来人,他的眼角滴下血泪,女子缓缓转身,泪如雨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心疼,只是看到身后这个人那么痛苦,她就很心疼,她轻轻的替他擦拭掉鲜血,“别哭,别哭,我一直都在。”
“你过线了。”他轻轻的捏住了女子的脖子,心已经支离破碎,他可以亲手杀死她一次,但是第二次还下得了手吗?
那忽然出现的男子嘴角含笑,千寻残余的意识,本就是他造就出来,为碎陆游道心的工具而已,只是没有预料到,他们对于这里关注这么严密,刚刚准备带走,这里已经被陆游封锁,不过无所谓,他大概可以猜到他们想要做什么,但是借此将一位有把握证道成神的大能打落尘埃,这点亏还是可以吃的,他的目的已经将要达到了。
女子被陆游掐住脖子,却不觉得难过,“可以看见你为我难过,其实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烟消云散,来世不见,虽然遗憾,但你我这一生两世,终究是完满的。”
她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胸口,柔和的说道:“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既然是仇人,总不能让他得意?这可不像是你啊。”
可是她越是这样说,陆游的心就越痛!
“噗!”
陆游吐出一口鲜血,痛不欲生!
他一把捏死了这个女子,浑身杀气暴涨,可是却被自己死死的压制住,“你要清楚,你惹的是什么样的人!”
陆游声音沙哑,看待男子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你觉得只是一缕意识,对你自己就无关紧要?!”